想起他拚死也要保護我的那些舉動,我無法不動容,無法不想起他。
淚水滑下眼眶,腳下傳來“啪”的一聲輕響,是淚水墜落池中的聲音,不由低首看去,照心潭!
我正飄浮在照心潭上,潭水蕩起一圈淺淺的漣漪,很快恢複了如鏡的水麵。鏡子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清晰可辨,是我的國哥哥,他正朝我羞澀地笑,身後是開滿簇簇絨球的合歡樹。
“國哥哥!鳳嬌死了!鳳嬌死了!不要再等她了!”我對他大聲疾呼。
他聽不見,也看不見,這潭水映照出的隻是我的心,我的幻想。
淚水如雨點紛紛落下,我急忙捂住嘴,阻止更多的淚水滴進潭裏,不能叫蕩起的層層漣漪模糊了國哥哥的模樣。
讓我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癡癡地看,無聲地哭,明知看到的隻是幻像,卻情願將這份殘忍當美好收藏。
冥界的混沌晦暗始終有著死一般的沉寂,卻突然被憤怒的吼叫打破。“叫你看!叫你看!”
溪泉揚起扇子瘋狂地扇動潭水,水麵掀起數丈高的浪濤,國哥哥的影子頃刻間便被淩亂的水波震散,不見。
發泄夠了的溪泉箍住我往回急飛,血紅的目,蕩起的長發散發著妖冶的紫色光芒,妖氣騰騰!
***
我被吊在絨花樹上,這已經是他第十五次問我:“最後一次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不!”第十五次回答,利落,簡單,隻有一個字,回答十五次也不過十五個字。
溪泉如狂風在我麵前刮過來刮過去,嗷嗷亂叫,並撕扯自己的頭發。
這十五次的一問一答之間,他已對我的元神使盡手段,每次都讓我如同墜入了十八層地獄,但我一次又一次挺了過來。而他,每折磨我一次便咳出一點血來,待十五次問過後,地上竟鋪了一層枯敗的絨花。
“算了,我不再問你。”溪泉又喘又咳地盤腿坐下,運息療傷。
我被吊在樹上,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懸在半空中蕩來蕩去。陰風陣陣,不時從黑暗深處刮來,令我昏昏欲睡。
依稀,我又回到了辛家大院,推開朱漆剝落的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院內飛奔而來。“鳳嬌,你回來了!”上前將我緊緊摟住,隨即,急切地捧起我的臉,熱烈地狂吻一番。
“國……哥哥,”心下有些疑惑,但眼前真真切切是我的國哥哥,正流著眼淚激動地吻我。
“我的鳳嬌,想死哥哥了。”他呢喃著,不住地親吻,仿佛再也停不下來。
看著他熟悉的容顏,思念的閘門瞬間打開。我哽咽著叫了聲國哥哥,抱住他的脖子再也不願鬆開。
“你這麼久不回來,我以為你變了心把咱倆的婚事都忘了。”
“不會,我怎麼可能變了心”看著他哀怨的眼神,我急忙告白。
“我想聽你說好聽的。”
“想聽什麼?”
“說你愛我,一心等著嫁給我。”
“傻!我當然愛你,當然一心等著嫁給你!可是……”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我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可能再見到國哥哥,怎麼可能再嫁給他?
我在做夢,可悲的夢!
但是我多麼留戀這個夢,不要醒來多好,永遠都不要醒來。
“國哥哥,我好想你。”我將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心坎上,“無論我在哪裏,怎麼樣了,永遠都把你放在這裏,永遠。”
國哥哥驚喜地笑了,將我抱起來飛到絨花樹上,喘熄著將我壓在身體下麵,使勁地吻我。
這個夢多完美,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在絨花樹裏纏綿。
不要醒來,不要醒來,我一邊回應著他的吻,一邊祈禱。
但是,為什麼這個夢這麼真實,連他的呼吸也能如此清晰地傳遞過來,還有他身上的芬芳。
芬芳?
我陡然驚覺,他不是我的國哥哥,雖然一模一樣,但是……
掙紮著避開他的唇,我扭動著身體跳下樹。
“怎麼了,鳳嬌?”他也跟著跳下來,捧著我的臉問道。
他的手掌細膩柔滑,他的唇……剛才的吻很熱烈,但是沒有溫度。
“你是溪泉!”我驚恐地後退,一腳踏空。
周圍的景致全變了。
溪泉哈哈大笑、優雅地搖著折扇,“現在才知道?晚了。你已經對我承諾永遠愛我在心裏,一心等著嫁給我,哈哈哈,你已經用你的元神立下誓言,而且心甘情願,我都不好意思了,”他將兩隻袖子在身前搖來晃去,做扭捏狀,“吻人家的時候那麼認真……”趕緊掏出折扇半遮著臉,露出一隻眼睛衝我忽閃。
“我沒有對你說!沒有!”我羞憤地大叫,“卑鄙!”
“這叫兵不厭詐,嗬哈哈!”他眉飛色舞,麵色輕薄,隨即側過臉對黑暗處說道,“出來吧,這招果然管用,記上你一功。”
我這才看見他身後跪著一個女鬼。
“多謝宮主謬讚!”女鬼喜滋滋地站起來,“那麼宮主答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