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看著我所有的手指一點點失去了可攥的東西。
“我會恨你一輩子,國哥哥,不要這樣!”
在我即將失去他的一霎那,他拚盡全部力量猛然抱住我,冰冷的唇熱烈而淒然地壓在我的唇上。
唇上一陣刺痛,甜而腥的味道散開。
他的唇上沾著血——我的血。
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猛地將我向前一送,我的身體如箭一般向後飛去,瞬間便被吸進蠕洞內。
而他,被拋向急速離去的遠方,凝成一個黑點,刹那不見。
“國哥哥——”我絕望的叫聲吸進了時空隧道裏,向相反的方向擴散去,一直延伸到遙不可測的未來。
周圍白霧旋轉,我如同一片浮在水麵的樹葉,漂浮不定……
***
我躺在帳篷內。
周圍傳來曠野裏昆蟲世界雜亂無章的奏鳴曲。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腦袋裏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鳴音,有外麵傳來的,也有發自我自己體內的。
耳邊人類繁衍後代的聲音毫無掩飾地加入自然界的奏鳴隊伍中,與自然之聲有些格格不入。久違的呻[yín]聲無比清晰地鑽入耳內。
我掀開帳篷看出去,整個河灘邊錯落有致地架起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帳篷。我辨認出來閃著月光的那片水域正是銀月湖,不遠處黑魆魆的龐然大物正是櫻花嶺。
未燃盡的篝火仍在閃動著星星點點微弱的火焰。
可是,春樹人呢?為什麼沒在我身邊?我問自己。怎麼回事?一下子冒出這麼多人來?原來不是隻有高銘銳,鄒淼玲,我,還有春樹四個人來此野營的嗎?
我驚恐地再次回視帳篷內,除了我自己,哪有春樹的人影?﹌﹌
我衝到鄒淼玲的帳篷前,“唰”地拉開拉鏈。“淼——”玲字還沒出口,便尷尬地閉口——她□著身體盤坐在高銘銳的身上,兩人正在high中……
我緊急轉身。
“對不起,打擾了!對不起!”心裏一陣狂跳。
“拾伊,你怎麼這麼慌張,被蛇光顧過帳篷了?”鄒淼玲的聲音倒是很鎮定,甚至帶著調笑。
“沒有,我……算了!你們請繼續!”我急忙離開,回去自己的帳篷,獨自整理紛亂的思緒。
“拾伊,你怎麼了?”僅一分鍾後,鄒淼玲鑽進我的帳篷,打開應急燈。“你的臉色好難看啊,受刺激了?”她挨著我坐下,擔心地看著我,以為是剛才被我看到了很□的一幕才成這樣的。
“不是!”我立即答道,“我想知道春樹到哪裏去了?”我依稀記得他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但是我不敢確定,印象中他好像出事情了。
“春樹?誰是春樹?哪個我忽略了的帥哥麼?”她詫異地反問道,一臉的迷糊。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池春樹啊?我的男朋友池春樹啊,我們一道來的,我們還一起燒烤,一起爬山,一起拍照、看風景。你怎麼開這樣的玩笑?”
鄒淼玲的臉更加疑惑。“你的手冰涼的,拾伊,是不是病了?”她蹙著眉頭,擔憂地看著我,手背摁在我的額頭上。“好的呀!你不會是想男朋友想瘋了吧!哪有什麼池春樹,還塘秋葉呢。早說了讓你帶個男伴來,省得受刺激,你看來這裏的哪個不是成雙成對的?就你一個人來當燈泡了。”
“什麼?”我腦中一片混沌,越發迷茫地看著鄒淼玲,她不像說謊的樣子,而且的確,此時的露營地跟我記憶中的場景區別很大。
“你們都忘記了。為什麼?為什麼隻有我記著該有個池春樹在我身邊?”
“你不要嚇我,拾伊,怎麼跟丟了魂似的?”鄒淼玲擔心地看著我。“白天還好好的。要不,我陪你睡吧!我不過去了。”
“不必,你,還是回高銘銳那裏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可能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糊塗了。”我擠出一絲笑意,躺□來,蓋好毛巾毯。
“那……我走啦?”鄒淼玲仍不放心,惴惴不安地問道。
我點點頭,示意她離開。
帳篷裏又剩下我一個人。我打了一個哈欠,捂嘴之際冷不丁看到手腕上的金屬鐲,猛然坐起,借著燈光,看到了時間顯示:2009年6月6日,21點51分24秒。老天爺,為什麼剛才做的夢似乎很長很長,按時間起碼現在該在2010年了,怎麼還在2009年的六月六日?
突然,我心如明鏡高懸,跨越七十年的那趟時空之旅,那場刻骨銘心的愛戀瞬間回現腦海,似過電影般曆曆目目、浮現眼前。
我顫唞著手摸向我的唇,沒錯,微微結痂的傷口,已然凝滯的鮮血——爾忠國留下的——足以證明發生過的一切。
春樹——已經消失了,化作晨霧一般的迷離空氣消失在我麵前,同時消失的還有喬泰。
其他人都回來了,唯獨他倆回不來了,因為,一個是泉溪,一個是溪泉。
這個時空有關於他倆存在過的一切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