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說:“沒,我那時還在睡覺。”
殷展說:“睡得真死。”
“……我一向這樣,”唐攸不好意思說,關心問,“對了哥,你怎麼樣?”
殷展悠悠答:“沒事,挺爽的。”
唐攸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問道:“你能突破一下變成人麼?”
“看心情吧,”殷展說,“你怎麼樣?”
唐攸這才自查,發現根已經脫離地麵,明白是活不久了——這是他短短幾分鐘內第二次麵對死亡,頓時茫然,在黑暗潮濕的泥地躺了一會兒,聽見殷展喊了他一聲,立刻大叫:“哥!”
殷展被他一驚一乍弄得無奈,但與他隔著一段距離,根本看不見他,隻能應聲:“到底怎麼了?害怕?無聊?撞鬼了?”
“都不是,”唐攸忽然有點想哭,深吸一口氣喊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是穿越來的,我叫唐攸,以前是人不是樹,對不起,騙了你!”
殷展說:“……沒關係。”
唐攸說:“但我真把你當朋友的,謝謝你給我講了那麼多好玩的故事,還陪我說話,教了我很多有用的東西……嗯,你唱的歌有點跑調了,我之前沒敢說。”
“……”殷展說,“哦。”
“我可能要死了,我也不清楚會去哪,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和你做朋友,我是孤兒,沒多少朋友……”唐攸的聲音帶了哭腔,他還有許多話想說,可惜尚未說完,意識便模糊了。
他知道樹木哪怕斷了根也不會立刻就死,但卻阻擋不了這股源源不斷的困意。
徹底昏迷前,腦中的畫麵突然像海底的沙粒被無形的漩渦卷起,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許多陳舊的片段,卻完全記不住細節,就在頭疼得快炸開時,一粒細沙撞入腦海,視野刹那間清晰。
隻見天空暗沉,屍橫遍野,空中滿是血腥味,他抬起眼,四麵八方模糊的影子畏懼地對他跪了下去,顫唞地趴伏在地上。
——這是哪?
他的念頭一閃而逝,隻覺天旋地轉,再次睜眼便回到了公寓,機器上仍是那幾個字:對不起,係統崩潰中……
回來了,我的快遞!他立刻要往外沖,但剛剛動了一下手指,熟悉的吸力便猛地傳來,他使不出半點力氣,幾乎沒做抵抗便又暈了。
恢復意識時,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暖暖的草窩裡,周圍有三隻圓滾滾軟乎乎的白色毛球,與他擠在一起,啾啾地叫著。
唐攸:“……”
他簡直驚呆了,半天才回神:“你們是什麼東西?”
三隻毛球:“啾啾啾!”
唐攸問:“聽不懂麼?”
三隻毛球:“啾啾啾!”
唐攸見沒辦法溝通,便來到洞口好奇地張望,緊接著吸了一口氣,隻見枝葉遮天蔽日,滿世界的綠意,枝幹如同三個足球場一般平鋪在麵前,兩旁是橫七豎八向前延伸的樹葉,像錯亂搭建的高樓大廈,組成了這座巨大恢弘的綠色城市。
他不清楚這是因為自己太小,還是樹太大,才會給他這種錯覺,但以目前這個比例看,實在是很震撼。
他跨出草窩,站在寬闊的枝幹廣場向上仰望,光柱斜斜打下,折射出一層淡淡的彩色光暈,如絕美的動漫畫麵,幾乎有些不真實。
“天呐……”
他呆滯了一陣,這才開始打量四周,發現不隻他們一個窩,旁邊還有好幾個,排成了一排,有些洞口外也站著白色毛球。
他的視線很快轉到其中一隻身上,這隻剛才進了一個窩,現在出來又進了旁邊一個,他等了等,見它再次出現並溜達進了別的窩,總覺得氣勢很強的樣子,暗道不會是老大吧?
他急忙回去,等了片刻,果然見它到了他們的窩。
毛球問:“誰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