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在拉琴。
立在窗前的少女身形細瘦,握住琴弓的手白皙柔軟,指節卻隱約發白。
進入最後一個樂章,秦顏猛地睜開眼,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如曲子本身一樣,氣勢逼人,殺氣騰騰。
曲映寒啊……
嗡——
頭部就像遭到猛烈而突然的撞擊,秦顏眼前陡然一黑,身體跟著微微一晃。
樂聲中斷,耳朵嗡地一聲,闖入一聲細長的蜂鳴。
……又來了!
她死死咬住牙。
無窮無盡的雜音自四麵八方而來,像針一樣朝腦子裏紮。她盯著地板,用力地、一點一點地將記憶從腦子裏清除出去,把思緒清空。
漫長得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耳邊才慢慢清靜下來。
握著小提琴癱坐在地板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腦子裏一片空白,如同剛剛打完一仗。
餘暉遍地,塵埃在光柱裏無聲地飛。
她腦子亂得不得了,隻剩一個念頭。
不行……
還是沒辦法把小提琴重新拿起來。
就算池素勸過她很多遍,開導過她很多遍。
她仍然氣量小,仍然耿耿於懷。
在原地坐了很久,秦顏放下琴,機械地站起來,穿外套下樓。
正是下班的時間,家家戶戶都在做飯,鼻息間一片煙火香氣。
晚風洗去幾分薄夏的熱,撲在臉上,媽媽訓斥小兒子考試粗心做錯了題的聲音都融在風裏,落進耳朵,撞開一片瑣碎的家長裏短。
她立在小區門口看著來往的人群車流,突然想把自己滾成一個團,然後越滾越小越滾越小,直到消失掉。
如果迎風,就該隨風而去。
像是看出她的茫然無措,小區門口水果店的阿嬤觀察半天,笑吟吟地朝她招手:“跟家裏人吵架啦?”
她微怔,走過去。
見她走近,對方又笑:“哎喲小姑娘不要跟家裏人慪氣的,天快黑了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嘛。”
秦顏微怔,理智慢慢回流:“沒事的,阿嬤,我……”
目光掃一圈,她指指木框,“我買幾個山竹。”
這個季節山竹不錯,秦顏慢條斯理地挨個兒翻。水果店開在小區門口,她剛一蹲下,就聽見背後傳出刷卡開門的“嘀”聲,私家車緩緩駛進小區,機械的女聲還在傻裏傻氣地報業主尾號。
手指一頓。
終於反應過來哪兒不對勁了,校醫院的掛號單,不是得有校園卡才能開嗎?
那江連闕……是怎麼開出了印著她名字的掛號單!
***
私家車裏,江連闕漫不經心地收回刷門卡的手,目光還停在手機上。
好友申請發過去半天了,也不見那頭有動靜。想再多戳幾次,又怕對方覺得他太心急。
啊……他忍不住感慨。
做人一直很難。
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之後,就更加難。
歎口氣,江連闕開門脫鞋,扶著牆去開玄關的燈。
還沒站直身子,就被一個黑影猝然摟進懷:“呀,你回來啦?”
江連闕一巴掌就糊過去:“滾滾滾!”
按亮燈,駱亦卿笑眯眯:“去哪兒了,現在才回來?”
“……你怎麼這會兒在我家?”
市中心這套小公寓隻有江連闕一個人住,因為偶爾跟人玩兒嗨了也會叫人回家過夜,所以駱亦卿和沈稚子手裏都有備用鑰匙。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鑰匙穩穩落入他懷中。
“也不知道是誰,說好了軍訓結束之後回去跟我們打籃球……”駱亦卿趿著拖鞋轉身去倒水,邊走邊哼哼,“結果看人家姑娘病了,立馬就鞍前馬後跑得連影子都沒了。”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