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茶幾上七零八亂的空酒瓶,燈光照射在玻璃瓶上五顏六色的,然後她說:「鷺鷺,還有很多事情我沒和你說過。那些事情我不敢說,隻有我一個人能承受,但現在我想說給你聽,你幫我分擔分擔好不好?」

原鷺撫摸著她鬢角的垂發,很輕柔地說:「好。」

「其實我見過吳津他父親,大概一個半月以前,那會他的身體還能走動。他知道吳津每天都會接送我上下班,就在公司裡等我,我被叫去會客廳的時候還懵裡懵懂,直到看見他的臉,我才把他和吳津掛鉤起來。」

姚菲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該想出吳津是誰的,他和他父親那麼像,又是天天在新聞裡出現的人物。我見到他父親時嚇得兩腿跟粘住了似的,一動不能動,整個人還在微微抖著,其實更多的是羞愧,如果那天吳津沒有去找我而是去醫院陪他吃年夜飯,也許他的病就不會惡化得那麼快了。」

「然後呢?吳津他爸說了什麼?」

「他沒有刁難我,隻是那種至高者的威嚴一直壓著我喘不過氣兒,而且他說話還挺慈祥的,像是長輩對著疼愛的晚輩的那種慈祥。」

「慈祥……」原鷺微微瞇起眼睛,很難想像那麼嚴肅的一個人臉上怎麼展現慈祥。

「你想不到吧……在把我個人情況和家庭情況調查了個底朝天之後,他居然說很喜歡我做他的兒媳婦,他說吳津該有我這麼個人去束縛著,不然總也長不大。」

「他要是那會刻意刁難你才顯得不夠大度,畢竟做的事得跟身份匹配嘛,後麵呢?」

「後麵啊……」姚菲笑了笑:「欲抑先揚得當然先捧一下,後麵的『但是』緊接著就來了。他說如果他沒有得這個病,他會同意吳津和我兩個人繼續走下去,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如果,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必須麵對。他的病不允許他有時間去等了,他要為吳津鋪路,為吳津謀一個無憂的未來,這樣即使他不在了,至少吳津還有個能依靠的背景。」

「所以他讓吳津去和胡舒穎訂婚?胡舒穎姓胡,身後的人我大概能猜出來是誰,確實是一座不錯的靠山。」原鷺想過吳津突然訂婚會和他爸有很大的關係,但沒想到這一層上,他爸是為了吳津的將來才讓吳津去訂婚。

姚菲忽然難過,聲音從鼻子裡發出,顯得有些酸澀:「樹倒猢猻散這個理兒誰都懂,他爸不在了,吳津就等於被剪掉了左右羽翼,他再也橫不起來了。你看,他爸明明說的多慈祥,多一副慈父的形象,但是對我來說卻跟一片片刀子雨下下來似的。父母愛子為其謀深遠,你看,他這樣說,我又能說什麼呢?」

原鷺歎了口氣:「也好,就當是場夢,吳津不行,還有更多千千萬萬的大好男兒在南方等著你。」

姚菲的眼角流出淚來:「可是夢醒了會痛啊,何況這是一場切膚感受的夢,真真實實地發生過。從來沒有一個像吳津這樣的男孩追過我,肆無忌憚粘著我,我越是推開他,他就越纏著我不放開。我一點點陷進夢裡,等想醒的時候都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了。」

原鷺輕輕拍著她抑製不住抖動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安慰她。

「我都氣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乾脆改名叫姚矯情得了。你知不知道昨天他沒來接我下班,我一個人去坐地鐵回學校,居然有那麼一瞬間非常牴觸鬧哄哄混雜體臭味的車廂。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一旦適應,再想改回來必定要經歷痛苦。」

「那就好好哭,別忍著,今天我陪你,以後你陪我的時候多著呢。」原鷺不自覺把目光轉到喬正岐那邊,他也正在看她,手裡執著一杯漂著冰球的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