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發展史就是一個不斷給自我加上枷鎖的過程,例如禮法道義賦予人的品格,例如程朱理學所加之後世的貞.操執念,而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不斷學習的過程,又是一個不斷把自己從這些枷鎖裡解脫出來、解放天性的過程。
不斷自我上枷鎖,不斷自我解枷鎖,如此往復循環。
她倒在床上很久很久,一直單曲循環那首歌,然後給喬正岐發了條消息:好像忽然明白了六祖慧能的頓悟。
他從浴室裡淋完浴出來,看見她的這條消息,回問:頓悟出了什麼?
她回:隻惜當下
喬正岐:看來我們有必要就生理需求這個問題再好好進行切磋琢磨,沒準下回你就能到拉康的「無我」之境了。
原鷺:美得你,我看再討論下去世界就要多兩個蘇格拉底了,睡了。
喬正岐:我再去沖個涼。
原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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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原鷺還在刷牙就收到了姚菲的一條短信,短短五個字:我去南方了。
原鷺立即回了消息:去廣州還是上海?
姚菲一直沒有回消息,等過了半個多小時原鷺回撥電話回去的時候姚菲的手機已經關機了。原鷺知道這幾天她要動身去南方,林慕公司那邊她辭職了,學校的論文也交好了,就等著去南方一展宏圖。隻是原鷺原本打算送送她,現在她卻悄無聲息地走了,也太不夠意思了。
姚菲在C城要好的朋友就她一個,要去遠地兒居然不是她送著去,原鷺鬱悶之餘又發了條短信過去:落腳開機了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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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正岐送她上班,怕路上堵車,原鷺早飯來不及在家裡吃就把張阿姨做好的三明治用保鮮袋裝好帶到路上吃。
喬正岐開著車,原鷺自己吃完就餵他吃。
抓住個三明治跟伺候大爺似的,一直舉在他嘴邊,一有停車的空隙就遞到他嘴邊。
喬正岐還特別高冷地說:「我單手吃就行,你這麼舉著不累麼?」
原鷺白了他一眼,依舊舉著三明治等著餵他。
自打有了那回高速事故每回她坐他的車都是吊著半顆心,也盡量少說話分他的心。其實上次完全是後麵追尾車輛的責任,但原鷺就是不放心,她至今還清晰記得他護著她時的眼神。
明明背上被紮出了三個洞,血滲透了半件襯衫,他還是眼神沒有一絲微動地專注看著她。
她知道喬正岐這種人的執行力特別可怕,一旦專注,無可中止。
她很怕如果再有什麼事,他會下意識地擋在她前麵。其實留下來的才是最痛苦的那個,她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撕裂心扉的痛苦,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地不失去他。
「還記得孫安麼?」喬正岐在紅綠燈路口停下車,問。
原鷺喂完他最後一口三明治,說:「上回希爾頓碰到的那個,是她吧?」
喬正岐道:「中科院派了個人到我們實驗室合作,那個人就是她,不過現在改名叫孫芸了,今天應該就會到崗。」
原鷺沉默了一會,當年的事她在他麵前一直盡量不提起,他的過去,她無從參與,也沒必要和一個死人較勁,所以她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會問。
「當年的案子,不是她。」
原鷺:「那她為什麼隱姓埋名?」
喬正岐:「不是她,也和她脫不了牽連,案子翻出來她和許褚誰也乾淨不了,倒不如就這麼半渾半清下去,誰也定不了罪,誰都可以推脫是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