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忍了許久的怒火全麵爆發:「你們這些人肆意玩弄公眾的知情權,爆炸案本身不被關注,卻拿我一個在現場救出唯一一個倖存者的小記者大做文章。是,這樣處理突發性災難新聞很感性,很正麵,事件的報道贏得了很多的讚美和掌聲,但我卻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榮譽,因為我到今天為止腦子裡還時不時會迴盪著那些遇難者被灼燒炸裂時的哭音。我作為一個原本應該披露真相的媒體人,在沒有向公眾傳遞任何有意義的信息的同時,卻享受著公眾的信任與讚美,我還沒有泯滅的良知讓我時刻恥辱、羞愧。」

言辭激烈之處,她甚至會抑製不住地渾身顫唞。太多的類似事件,最後都不了了之,石沉大海,真相兩個字對於現在的媒體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諷刺。

俞維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將她的憤怒盡收眼底,很平靜地看著她:「所以為了你的那丁點兒正義感,你就頭腦發熱地去送死?原鷺,當時你掛我電話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巴不得是自己親手送你去死而不是讓你一個人絲毫不知愛惜地跑進爆炸現場!?」

他洶湧的怒氣隱藏在平靜的語調裡,猶如醞釀著一場即將足以傾覆整個世界的暴風雨。

原鷺冷冷地看著他,一忍再忍,氣得破口而出:「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你是我的誰,又有什麼資格左右我的生死?」

她竭力的質問聲迴盪在榕樹的每一片葉子之間,俞維屋平靜的眼神終於被劃開一個口子,她以為看見的會是無休無止的狂暴颶風,但當她看清他眼底真正的情感的時候,她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很深很深的受傷,一種草原上最驕傲的一匹孤狼受傷後獨自隱在角落裡舔噬傷口的落寞與寂寥。

他的眼裡彷彿藏著整片汪洋的孤獨。

「我隻是太怕會失去,這樣的失去我絕不能容忍第二次……」俞維屋緊緊抱著雙臂,臉上終於透露出一絲痛苦。

他忽然抬起頭,用一種攫攝的力道和狠勁去看她,語氣淬了冰與火:「原鷺,你很好。」

原鷺用不明所以的表情回望他。

「你確實不是任何人,你隻是你自己。」

原鷺挑眉。

接下來的一幕讓原鷺徹底目瞪口呆,他就那麼光天化日地把她丟在了犄角旮旯的榕樹下,開著他的路虎絕塵而去。

她以為等他稍稍冷靜下來就會倒回來,然而事實上並沒有。

她在原地等了二十來分鐘,見他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才終於確定自己這是要獨自灰溜溜地去一公裏外的馬路口打車回去。

原鷺一邊在太陽底下暴走,一邊肚子咕嚕嚕地不爭氣叫喚。

早上隻吃了一個饅頭喝了點豆漿,剛才那麼憤怒消耗了不少能量,這會在大太陽底下走,口乾舌燥,唇瓣都乾燥得起皮兒了。

走了快一半,包裡的電話響了,她以為會是俞維屋,結果是喬正岐。

「喂?」她的語氣有些沖。

喬正岐愣了下,用調侃的語氣問:「早上吃炸藥包了?」

「是啊,怎麼,你現在要來點火啊?」

喬正岐拿她沒辦法,她破罐子破摔的時候他才不會和她硬頂硬,於是溫柔哄她:「遇著什麼事了?別衝動別動氣,要不跟我說說?」

原鷺舔了舔唇上的幹皮兒,心情稍微平復了點,語氣軟了下來:「不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打電話有什麼事麼?」

「晚上有林姿的生日晚宴,你有空麼?」

原鷺想了想:「人家好像沒請我呀?」

喬正岐笑了一下:「你做我的女伴。」

原鷺搖頭:「算了,早上出了個採訪估計要加班整理錄音和稿件,還是不去了,你去吧。」

喬正岐那邊空了一會電話,好像在和學生討論什麼劑量,原鷺就說:「你忙吧,都兩天沒回家了,晚上去完晚宴還回來麼?」

喬正岐聽見電話裡她周圍不時有汽車的鳴笛聲,問:「你在馬路邊上?」

原鷺被戳到痛點,咬牙說:「是啊,馬上要到路口了。」

「注意安全,別分心,我先掛了。」

原鷺踢踢腳邊的石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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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陽光曬在臉上有了幾分灼燒感,原鷺在路口等出租車,臉沒多久就被曬紅了。

一輛車風馳電掣般從她麵前疾馳而過,呼嘯著捲起了她的頭髮,髮絲糊在臉上看不清麵前的景物。

車子沒多久又倒了回來,車窗緩緩降下。

原鷺斜著眼去瞥駕駛座上的人。

「上車。」

原鷺瞟了眼路口的監控攝像頭,給他個麵子,不然白違規了,這倒一下就去了兩百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