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吧,不是幫你,是救贖我自己。」

她的冰激淩在烈日的灼燒下不斷融化,流動的粉色液體順著她指尖緩緩滑落,就像他的眼淚,所有的辛酸和痛苦都積蓄到一起,隻有這一次,卻濃稠地粘在皮膚上根本墜落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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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鷺回到酒店,喬正岐正在廚房的流理台前切菜。

他的刀法一向準快,一碟牛肉丁切得利落乾脆。

原鷺看到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不知為何那般貪戀,默默地靠在門邊看了他的背影很久,直到他轉過身來發現了她。

「不是去洗澡了麼?怎麼還在門口呆著,快去沖沖,再爆炒一個西芹牛肉丁就能吃飯了。」

原鷺學著他經常從背後抱著她的姿勢,從背後擁住他,雙手緊緊纏在他的胸膛前,然後把臉頰側貼在他的背上。

他的手上還拎著待擇的西芹,有點哭笑不得地說:「非得挑這個時候磨人麼?」

原鷺用臉頰在他的背上輕輕蹭了蹭:「一想起明天就走了,突然變得一點也不能和你分開。」

她的情話很蹩腳,也是第一次那麼確切無誤地向他表達自己的情感。

喬正岐的笑聲很酥柔,推著她去浴室洗澡,否則今晚這頓飯他是再做不出來了。

原鷺洗完頭洗完澡出來,餐桌上已經布好了碗筷。

她的頭上包著浴巾,一頓飯下來,喬正岐時不時看著她頭上頂著的發巾笑出聲。

兩人吃完飯,原鷺要去收拾碗筷,喬正岐讓她去把頭髮先吹乾,自己則把碗筷都收拾了。

原鷺把頭髮吹到半幹,髮根已經全部幹了,發尾還沒有全幹。

喬正岐拿了塊幹的浴巾幫她擦起發尾。

他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酒店落地窗裡透進來的落日昏黃光線將他的臉削得稜角分明。

原鷺伸手去撫摸他俊挺的鼻樑,指腹輕輕貼在上麵,「和我說說你的從前吧,你和陸時婧。」

「想聽你們最難忘的一件事。」

喬正岐放緩手裡的動作,眼睛微瞇,似乎陷入了某種漫長的回憶。

「雨天、露營、芭蕉樹下,沒有星光的夜晚。」他的聲線和他的回憶一樣緩慢悠長。

少年時的他就是天之驕子,原鷺總覺得在那段飛揚跋扈、意氣風發的歲月裡,能與他並肩的一定是一位同樣出色的少女。

「她的墓在哪個位置?」

「臨和公墓,去年年底我去看過,那天雪很大,她的墓周邊一片荒涼,連個除草的人都沒有。她的父親被判無期徒刑,母親自殺了,原來的親戚也不怎麼往來,她死的時候手裡一直捏著我送她的星形吊墜,她說那個雨天的夜晚就算沒有星光,但她會永遠記得我送她的這顆星。」

他隻有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才會把雙肩緊緊合攏,整個人佝成半月型,眉眼低垂。

「我和她像麼?」

他漸漸打開肩膀,微微抬起下巴,幽深的瞳眸對上她無雜質的眼神。

「不,一點也不。原鷺,你給我的是此生再也放不開手的快樂,而陸時婧……很多時候,我們是在彼此互相折磨,這場感情裡,爭吵的時候太多,我和她誰也不快樂,更甚的,可以說是痛苦。」

她定定看著他,微微彎起嘴角:「其實陸時婧死的時候,你們已經分手了吧?」

他眼裡閃爍的光暈瞬時凝結,有些詫異地盯著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原鷺在他的腿上調整了一下姿勢,把頭側到麵向落地窗的那邊,眼睛看向窗外夕陽柔和的光線,悠悠道:「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