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當做條件去換這樣的庭審結果麼?
她半跑著去追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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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出了法院的熱風她還記得,灼熱的風刮在皮膚上,皮膚瞬間被沁得黏膩。
而此刻,熾熱的驕陽炙烤著腳下的這片土地,北緯三十三度的利比亞,正承受著地中海氣候夏季的乾燥和炎熱。
風很燙,燙得人的皮膚像被滾沸的油淋過一般,就連血管都要從皮膚表層崩裂而出。
原鷺餓極了,戰地物資緊缺,上一頓飯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距離對峙的雙方軍隊上一次交火才僅僅過去了三個小時,中午實在太熱,就連壯如精牛的士兵端著槍在太陽底下烤一會都有可能瞄歪了射擊目標,雙方軍隊終於抵不過高溫選擇暫時歇火。
攝像記者丹寧是個法德雙血統的壯實小夥,比原鷺早一個月進入聯合國的新聞部,兩人成為同事短短五個月卻已經成為在這片土地上經歷了無數次同生共死的患難之交。
丹寧是原鷺給他起的中文名字,因為他老是穿著一條淺色的丹寧褲衩,當有一天他興沖沖地找到原鷺,一臉正經地請求原鷺為他起一個中文名字的時候,原鷺嚼了嚼嘴巴裡的壓縮餅乾,一雙黑亮的賊目遊移到了他的那條丹寧褲衩上,定睛說:「就叫丹寧吧!」
丹寧拍著掌,高興得手舞足蹈,一連對著原鷺高聲喊了三遍:「丹寧、丹寧、丹寧!」
原鷺樂得直接把壓縮餅乾嗆出了鼻孔。
在利比亞的近半年來,她最為見長的就是苦中作樂的本事。
肚子在咕咕叫喚,正在採訪利方士兵的原鷺麵不改色地繼續拿著話筒進行下一個提問。
與此同時,另一個咕咕聲也隔著肚皮唱起了空城計。
士兵也餓了。
原鷺和士兵相視一笑,兩人不由露出赧色,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士兵說:「這幾天氣溫高得駭人,我老家有個說法,但凡遇到這種天氣,到了夜裡就可得小心了。」
原鷺挑了挑眉:「大約白天太熱誰也不想動彈吧,夜裡降了溫,蛇蟲鼠蟻就全出來了。」
士兵叉腰大笑,仰頭飲了一口水壺裡的水,一邊擦拭著嘴角,一邊笑說:「這位美麗的記者小姐,晚上您可要小心『蛇蟲鼠蟻』啦。」
原鷺收了線,丹寧關了攝像機,終於結束了上午的採訪任務。
丹寧問:「咱們還剩下幾包泡麵?」
原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掰了掰手指頭,比了個數字。
「才十五?這他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原鷺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和你加上一個翻譯和一個司機,平均下來每個人四包不到。我們得撐到下週二的物資補給日。」
丹寧抓狂撓頭:「補給日、補給日,去他媽的補給日!如果不是因為難民的偷盜咱們也不會淪落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原鷺拍了拍他的肩:「有人比咱們更需要那些食物,再熬四天,下星期二我們又能活過來了。」
丹寧忽然有了一瞬的靜默,良久才開口:「那天看丟包裹其實你在是不是?你故意讓那些利比亞人偷走我們的麵包、泡麵和水?」
原鷺聳肩:「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尚。」
丹寧失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派你這樣一個女人來這裡了。」
突然,原鷺皺起眉頭。
丹寧從她的神色中看出異樣,斂起玩笑的語氣,環顧四周,警備地問:「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