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縮在符清泉懷裏,連抽泣都發不出聲來,斷斷續續的,直到從醫院出來,才接受自己這回是真的絕對再無法參加公演的事實。
符清泉把她安頓在副駕上,一手開著車,一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什麼都別想了,好好休養。”
回程時符清泉開得慢,不時側目瞟瞟南溪的神情,看她情緒似乎安定下來,才稍稍放下心來。南溪抱著二度受傷的小腿,心情竟然不如昨天晚上那麼驚恐。昨天還有些希望,所以戰戰兢兢,而今天呢?今天事已至此,不能更壞一些了。
半程中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雨刷左左右右地刷著,南溪搖開車窗,細細簌簌的聲音,落地後便再無聲響,仿佛某種沉靜人心的力量。符清泉發現她開了窗,連忙道:“關上吧,雨吹進來不好。”南溪望望他,默默地又把窗戶搖起來。符清泉見她老半天隻低著頭不說話,心裏又發起慌,問:“怎麼了?”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買了那套房子……”
符清泉攥住方向盤,車往路旁一拐,猛地刹住,他深吸兩口氣後問:“你一定要在路上問這種話嗎?”
南溪抿緊雙♪唇,良久後歎道:“好吧。”
剩下的路途上符清泉一直緊蹙著眉,有點氣惱的模樣,車開到地下車庫停好後。南溪試圖開門自己走下來,符清泉眉頭更緊,一把扛起她,大步流星地衝往電梯間。南溪一時驚到,掙紮著想叫符清泉放下自己,稍稍一動,又痛得直抽氣。進了電梯間後符清泉沉聲道:“你安靜一會兒成不成?”
南溪賭著氣不再說話,等進了門,符清泉放她到沙發上,她依舊悶著頭不理他。符清泉圓規似的杵在她身旁,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分分鍾都要燃燒起來,許久後他終於出聲:“要阿粵調開紀晨陽的人是我,買下這套房子的人也是我,這件事紀晨陽要怎麼罵我我都毫無怨言,但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向你道歉的!”
符清泉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些話的,他臉上怒氣隱現,像在和誰生著氣似的。南溪不明白他為什麼又一副臭臉衝著自己,現在是紀晨陽和他鬧翻了,他朝自己發火算怎麼回事呢?這人就是這樣,好了沒幾天,一出事又拿她當出氣筒,想到這裏她忿忿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該跟紀晨陽去說才對!”
“跟紀晨陽去說?”符清泉臉色變得鐵青,“你要怎麼樣才明白,我不可能再把你交給任何其他人?紀晨陽不行,他父母接納你也不行,什麼人都不行,比他再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人都不行!”
南溪愕然抬頭,符清泉目光炯炯,凜凜如岩下電:“因為我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南溪陡然間隻覺得一切都亂了、變了。她想學著去接受紀晨陽,結果紀晨陽發現了她努力隱瞞著的那些真相;她花掉全副功夫準備公演,誰知剛有起色腿便意外受傷;她好容易逃脫有符清泉的那個家,卻在這段時間和他的關係又越來越融洽,隻要他不提那些讓她為難的話;她試著說服自己用對待兄長的態度對待符清泉,現在他居然……南溪扶著額覺得連頭都開始痛了,聲音虛弱地說:“我困了,睡覺。”符清泉也不攔她,像很篤定她逃不出他手掌心似的,傾身扶她進房,看著她睡下,替她掖好被角,然後輕輕關上燈、帶好門出去。
寧謐的夜裏有風過樹林的沙沙聲,有月光傾瀉下的一桌水銀光,極遙遠的地方,似乎還有江風颯颯,風動與幡動的聲音。
許多的煩惱,這時候腦子裏卻隻留一段沉寂與空白。
無端想起的,竟是許多年前她無意踩空陽台從二樓跌下去的事。符爸和南媽沒結婚前,這件事被南媽不停提起,每次不外乎是“要聽你清泉哥哥的話,他拉住了你,自己可在醫院住了好幾個月呢!”南媽和符爸結婚後反而少提這事,換作符爸在飯桌上開玩笑時說起了,現在想起來,那時符爸爸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別有暗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