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埋怨他什麼都瞞著她安排好,現在她突然想,如果能睡一覺,第二天起床發現符清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該有多好?
可惜也就是做做夢而已,夢醒了,南媽媽仍叮囑叮嚀,發前輕輕現在就算對她好,那也是口蜜腹劍,包藏禍心。因為丁看護是符清泉請來的,南媽總疑心他們串通一氣,所以連定看護也辭退了。因符清泉不在,南溪無聊得緊,閑得無事便回研習社去轉悠。因為公演受到極大地鼓舞,研習社現在是一派喜氣,南媽聽說鍾教授安排南溪到蘇州去演出學習,竟十分支持。南溪初時未想明白,到晚上吃飯時南媽再提起,才知道南媽一心要她離符清泉遠遠的,甚至說要陪她一起去蘇州去住住。
符清泉不到一周就提前回來了,因為他實在放心不下家裏的兩老一少,然而他回來也絲毫不能解決問題。符爸鬧著要出院,符清泉見他能吃飯進食也能走路,隻好接他回家。可回到家裏又覺冷清,符爸把一肚子的怨氣全發到符清泉身上。符清泉把公司的事稍稍整理後便親自來找南媽談,不料南媽警戒得很,或者說長年累月積下來對符清泉的不信任終於達到頂峰,無論符清泉如何讓剖白心意,都改變不了她的感覺——她心裏的符清泉總是那個對她冷眼旁觀、養不熟的鷹隼繼子。
現在符清泉真正領教到當年符爸在南媽這裏碰到的釘子,她從心底擔心符爸的時候,可以為他付出一切,然而一旦放手,就轉變得很決絕。如今她全心隻想和南溪清清靜靜地過日子,原來肯再嫁給符爸,一半是為了還債,一半是為了南溪。符清泉雖然解開心中的那塊疙瘩,但涵養亦不至於好到能奉南媽為母的地步。對符清泉而言,他最大的讓步,不過是放低身假請南媽回家,與她和平共處而已。南媽怨恨符清泉的卻是他曾對南溪做過的那些傷害,從事實上,符清泉毫無辯解的餘地,他選擇的時機總爛到透頂,第一次是在知曉南溪身世後,第二次更尷尬。符清泉無計可施,隻好一再地強調父親身體不好,希望南媽不看僧麵看佛麵,早日回家以免父親病情加重。符清泉講這一番話,自然是出於一片孝心,卻讓南媽愈加肯定南溪的勸和是委曲求全。她認定這個,便再難回頭,要與符爸離婚的念頭更加堅決。符爸鬥狠耍賴百般計策都用過,仍擰不過南媽的執拗,最後竟不得不簽了字。
沒多久,第一批去蘇州交流學習演出的同事回來了,鍾教授問南溪要不要這時候過去,正好可以年前回來,南媽也一再催促南溪去蘇州,說那邊劇團多氛圍好,幾乎是半挾持地把南溪帶到了蘇州去。
蘇州離杭州並不算遠,隻有兩小時的車程,城市的調子略有些區別,卻同樣是江南風味。入了冬,到處都有荒蕪的意味,柳條是枯竭的,護城河水是凝凍的,北寺塔孤寂地延向天空。
南溪一到蘇州這邊,馬上有幾處劇團或曲社的同行來接待,可南媽怕招待所條件不好,早早地做了準備,托人在老城區早早地租下一套裝修好的房子。南媽在家裏收拾,南溪則和幾位同行出門遊覽,蘇州到底是昆曲的故鄉,有經驗的人沿著老巷那麼一走,總能在林蔭花木深處,聽到幾句婉轉清麗的水磨調。在網師園附近,恰逢退休的老昆曲演員在教年輕演員排戲……這樣的地方,一直是南溪做夢也要來的,然而等真的來了,卻覺得說不出的孤清寂寞。
她掏出手機,調出符清泉給她裝的那個地圖程序,定位到她所在的地方,隻有小小的一個紅點。一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