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行醫三十年,錯診的次數少之又少,何況虞姒嘴唇發紫,一看便知是有心疾,孫大夫這麼說是自謙,也是不想話說得太滿而得罪了徐家。
徐芽兒不信自家好端端,活蹦亂跳的姑娘會得了心疾,她半月前還差點和桑葉子一起上房揭瓦,今個兒怎麼就說得了心疾呢,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突患心疾的人是少見,不是沒有,她不好無緣無故地駁了孫大夫的麵子。
外麵雨勢大,孫大夫出來的匆忙,沒叫上他的女徒弟,便讓徐芽兒撩起了虞姒的袖子,再虞姒的頭頂和手臂上施了一排針,針一根根紮下去,虞姒亂轉的眼珠子慢慢陷入了平靜。
孫大夫紮完針後,替虞姒開了方子,主要為其固本培元,調和陰陽,並告誡道,患心疾者最忌大喜大悲,不可動氣,凡事要平心靜氣才行。
心疾難治,光喝藥不行,還要輔以針灸,孫大夫讓徐芽兒先抓兩副藥看看,下次再來,他會帶上他的女徒弟替虞姒紮針。
送走了孫大夫,徐芽兒看著睡得安眠的虞姒唉聲歎氣,這是逼著她當一個沉靜的閨秀!
後院鬧得厲害,在前院尚未就寢的徐帷當然看得到,他放下手中的筆,等紙上的墨跡晾幹,他原在考慮這麼大的雨要不要送徐芽兒去道觀裏避一避,現在虞姒查出來患上了心疾,不適合舟車勞頓,徐芽兒不會丟下虞姒,一個人去道觀的。
下雨的天裏,總是昏暗看不清路的,上古有共工怒觸不周山,使得百川水潦歸焉,女媧煉五彩石補蒼天才得以止水,不知道女媧的五彩石能不能堵上越州這雨?
齊橈站在壩上,淋在雨裏,俯瞰在持續上漲的水線,大雨模糊了他的神情,他的蓑衣被他扔了,雨太大,蓑衣沒什麼用,拿在手上太費力氣。
旁邊,姚太守召集一幫壯丁來來去去,在盡全力護堤。
齊老尚書是工部尚書,工部主掌土木水利之工,齊橈是齊老尚書帶大的,在身側耳濡目染,對水利頗有心得。
堤壩這樣東西,修好了能福澤萬民,流芳百世,如百年前的蜀郡太守李冰,其修建的都江堰現在還在養育一方百姓,可那時朝廷撥下來的款項,隻要李冰不貪,他就能修好都江堰。
姚太守這兒,拿到他手上的銀錢就沒多少,他把整個太守府的底掏空賠進去,也堵不上修建堤壩的缺口。
這個王朝,腐朽進了骨子裏。
齊橈在壩上張望了許久,終於他從壩上走了下來,隔著漫漫雨幕,他對姚太守大聲喊道:“姚太守,這邊一敘。”
虞姒一覺醒來,她成了捧心的西子,西施心痛而蹙眉,虞姒心悸則大哭。
虞姒捂著心口,眼淚稀裏嘩啦地往下流,和外麵的大雨可以一比,說她是梨花帶雨,葉正雅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阿姒,很疼嗎?”徐芽兒見虞姒難受得厲害,忍不住問道。
虞姒胡亂點了點頭,她就沒吃過這個苦,就算是上弦把她綁走,也沒有傷她,捆她的手都是鑲了棉的綢緞條。
少頃,虞姒的淚水流得差不多了,心口的疼痛也稍微緩解了點,心口不疼了,藥還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