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默默做下的決心。
她不發一語,由瑤貅攙著手臂,安靜地隨他們前往迭嶺層巒的峻峭山峰。
日,高懸天際,山影嶙峋,重雲湧生。
淩雲峰,不在群山最高之首,比擬天山更有一大段距離,其峰雖小,峰頂如釘,尖錐形狀,因峰頂一顆巨石佇立而聞名,此岩如天外飛來一筆,突兀地落於尖細峰頂,風吹日曬雨淋,未能將它打落,有人傳言,它是仙人特意安置於此,偶能見飛仙坐落其上,對弈吟詩,故“飛來石”之名,不脛而走。
相較於周遭左右青翠蓊鬱的碧草色峰巒,淩雲峰明顯蒼涼蕭條,極大暗灰岩麵,稀稀疏疏的幾株草叢勉強點綴,仍造就不出生機。
淩雲峰約莫山腰處便無路可攀登而上,它不屬於天庭禁闖,販夫走卒,誰都可以踏進封峰間。
選於此峰縛鎖麅梟,便是要世間所有妖邪親眼目睹,踏行於悖道上,最終難敵命運安排,無論多可以像改變軌跡,依舊逃不過天道既定之路。
邪,不能勝正。
歪,不能取代直。
他們要以麅梟為鏡,警惕心存僥幸的劣惡徒。
許多妖物群眾峰下澗穀,會飛的,騰得高些,看得清楚點,不會飛的,拚命仰頭,不願錯過千百年來,唯一一次有神獸遭囚其上的奇景。
淩雲峰不是未曾淪為懲處幾隻大妖的邢台,同樣曝曬於日光下,整整數年,卻沒有神獸名列其中,此情此景顯得獨特而新鮮,這回不瞧,或許有生之年亦難瞧見了吧。
尖細峰頂的飛來石上,環緊盤繞著一條烏蛟蛇,黑銀交鏗的鱗片,因日光照耀折射而流泄出沉鐵色澤,宛若粗大鎖鏈,纏縛住麅梟身上,緩緩蠕動收緊,吐著鮮紅蛇信的腦袋,擺放於麅梟肩上。
一炳長槍,橫貫飛來石,形刑架,麅梟雙臂分別緊纏槍柄兩端,由烏蛟蛇的長尾密密捆繞,蛇軀將麅梟當枝幹,卷縛糾纏了一圈又一圈,腰際、雙腿,都不放過,烏蛟蛇長得難以估量,繞住了麅梟,更繞住飛來石,血色琉璃般的蛇眼,廣盯每一處動靜。
麅梟歪著頭頸,仿似失去意識,泰半重量全由烏蛟蛇承受,腳下容許站立之處,僅隻數寸,其下便是萬丈深淵,穀風狂囂,吹亂他垂覆麵額的髪,隻見金光淩亂,點點飛散,不見其神情痛苦與否,日光刺目亮晃,直射落下,在暗金漸層的發梢,照耀出碎金輝芒。
寶寶來到淩雲峰時,看見他,心都要擰碎了。
他與碧貔互鬥,不知是否有帶傷,此時又被縛在石上,那條纏緊他的大蛇,多教人毛骨悚然,它每一次絞動,像要勒死獵物般蘊藏蠻力,它每一次吐信,仿佛接下來便會張開血盤大口,咬下麅梟的頭顱……
她望盡快上前,碰觸他、呼喚他,但瑤貅與他們的爹娘止步於瑛貅、鈴貅身邊,距離麅梟仍有一段距離。
“爹!”瑛貅及鈴貅同聲喊,兩人眼眶都還帶著水濕,想必是哭過,臉上神情又氣又急。
鈴貅眉兒緊皺,搶著說:“我沒有看見半隻天人天女,是動手救回小弟的好機會,那條蛇大歸大,要解決它應該很容易,隻要扭斷——”
“那柄長槍,是神武羅的兵噐。”孩子的爹,指向貫穿飛來石,為縛架麅梟邢台的沉歲長槍,寶寶隨之望去,不解他此話何意,隻能無聲詢問身旁的瑤貅。
“他們敢把小弟擺在無人看管的淩雲峰,自然料測過有人會打劫囚的主意,卻沒派天兵將顧守,理由很簡單,長槍屬於神武羅所有,代表他全權負責,誰想救小弟,就得做好與神武羅對上的心理準備。”瑤貅替她解惑,又覺得寶寶一定不識得武羅為何人,短短補充:“神武羅是天界最強武神,誰惹上他,誰嫌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