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盤桓的最後一道霞光,依稀隱約,如夢如幻,眨眼便是虛無。
等我們再走下城牆的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城裏居然有無數的銀盔鐵甲列隊整齊,地上的屍體不知何時都被請了個幹淨,到處勝旗招展,明亮的火光從遠處筆直綿延到城中心的高台上,剛才殘酷激烈的守城之戰仿佛隻是一個夢,就連情緒高漲的易小津都傻了眼,不知這一切是怎麼發生。
天已全黑,我們出來時穿著不起眼的軍服,又把頭臉藏在兜帽之下,本也無人注意,但再走幾步突然被人攔下,也是個穿著軍服的,隻聽他粗聲道:“剛從城牆上下來吧,別再往前了,自己往西門兵營處去,東門這兒在獨迎駕。”
“迎駕?”易小津聲音訝然。
那人點頭,壓低聲音:“你們還不知道嗎?皇帝禦駕親征,剛到拓關城。”
3
我聽到倒抽冷氣的聲音,是易小津發出來的。那人還要說些什麼,她已經拉著我匆匆離開,就像後麵有鬼在追。
我一開始還跟著她走,後麵就慢慢加快樂腳步,最後竟用上縱雲,也不往前知辨別方向,埋頭狂奔,她不敢放開我,差點被我拖在地上。
幸好她還有些功夫,死死拉住我將我轉向正確的方向,最後回到早晨那個小院的時候,我們倆幾乎都是撲跌進去的。
院裏已經亮了燈,正對大門的堂屋大門洞開,文德就麵對我們坐傷得著,身邊還有其他人。
剛剛經過一場惡戰,大家的狀況都不太好,最忙碌的是成衛,不停手地替幾個受傷的人包紮治療,最重的是大師兄,半個身子都是血,還硬撐
著不肯進屋裏去躺下,就連成平都掛了彩,手臂上深可見骨的一道刀傷。
但是老天保佑,他們都回來了。
易小津看到成平身上的血臉就白了,剛才還能死拽著我一起好好地奔回來,這時卻腳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幸好成平動作快,一長身摟住了她
,兩個手才碰到一起她就哭了,眼淚嘩嘩的,決堤那樣。
成平就無奈了,那麼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刹那間變黑了一半。
成衛比他更無奈,搖著頭道:“能不能帶著她到別屋去哭吧?這兒還忙著呢。”
易小津抬起頭,眼淚還是止不住,邊哭邊說話:“盟,盟主,平安的頭發……不對,皇帝,皇帝來了……”
她哭的口齒不清,前半句還算完整,後半句就全部淹沒在嗚嗚聲裏。許多人都沒聽明白她在說什麼,成衛還在問:“平安的頭發怎麼了?”
隻有文德抓住了重點,立起來問:“你說誰來了?”
我慢慢地抬起頭來,燭光在我眼前跳動,帶著所有的一切都是搖曳不定的,就像東門外鋪天蓋地的黃色旌旗。
我開口,代替易小津回答文德的問題。
我說:“師父,是我皇兄來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文德眉峰一動,然後道:“此她已無我們可做的事情,成衛,他們的傷勢可容得現在動身?”
成為還沒說話,傷得最重的大師兄已經掙紮著椅子站了起來“師父,我沒問題。”
成衛扶住他,又轉過頭道:“有馬車就行。”
“那好,小津,你去找馬車,我們即刻離開。”
易小津擦幹眼淚點頭,轉身就去了,所有人幾乎都是立刻起身,大師兄被人扶著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按了我的肩膀,聲音雖然虛弱,但仍是
堅持著道:“不要怕,小師妹,我們一起回慶城山去。”
我想點頭,但是身體像是被什麼莫名的力量控製著,怎樣都不能移動分毫。文德也走到我的身邊,靜靜地看了我一眼,忽然開口,聲音幾乎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