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陽光的房間內,原本平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起身,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整個人瘦的離譜。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地,腳一碰到地卻是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後背撞到了床頭櫃,上麵的玻璃瓶落下,“咣當”一聲巨響,砸破了午後的寧靜。
門外的人聽到聲音跑了進來,就看到陸春宴用手支撐著,艱難地想要爬起來。藍白相間的醫院病服掛在他身上,空蕩蕩的像是一件大褂子,他往四周看去,張了張嘴,許久沒有說話的喉嚨竟然一時之間無法發出聲音。
他沉默下去,護工把他扶起來,陸春宴喘著氣靠在病床上。護工對他說道:“陸先生,我去找醫生過來。”
陸春宴垂著眼,看著自己枯瘦的手掌,又抬起頭,玻璃窗外的陽光正好,茂盛的樹枝抵在玻璃上,綠意正濃,是春天到了。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見到過雪庭。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可徐悠的確是奇跡般的複原,他也昏睡了一年。
醒來後,他的身體還非常虛弱,好不容易能開口說話,他先聯係了郭詔安,讓他去找徐夏,他想要徐夏院子裏的那棵桃樹。
一個月後,春寒料峭,連綿陰雨。
郭詔安重新回到了陸春宴身邊做事,雖然陸老板給他安排的第一件事有些奇怪,可他心裏還是高興,憑著他和孟衡相識的那點關係,軟磨硬泡,硬是讓徐夏鬆口答應了。
桃樹被移栽回了老宅,花農精心養護,三月時,枝幹上簇著一朵朵欲開的花苞。
陸春宴穿著棕色風衣,麋鹿色的手套支撐著手杖。天上落下雨,他在醫院門口等了四五分鍾,一輛黑色轎車停下,郭詔安從車上下來,撐開一把傘走到陸春宴麵前。
“老板,這雨下太大了,我過來的時候堵了一會兒。”
“沒關係。”手杖點開水窪,陸春宴走進雨幕裏。
車子是往老宅去,一路上光堵車便耽擱了一個多小時。
前麵的車隊長長一排,郭詔安坐在車內,等得有些不耐,忍不住對陸春宴說:“老板,這的紅燈一到雨天就這樣,時間加了一倍。”
他說完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止住聲音。隻見陸春宴側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窗開了一條縫隙,連綿的雨水和風一起飄了進來和陰藍的天空顏色一起,落在了他的臉上。
車後的喇叭突然響起,陸春宴出聲提醒道:“詔安,跳綠燈了。”
郭詔安慌慌忙忙回頭,鬆開刹車,緩緩踩下油門。
車輪碾過潮濕的路麵,濺起些許水花,他們沿著那條路往前,終於到了那座許久沒有住過人的宅子了。郭詔安對這的印象不大,之前陸春宴會常來,但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過來,後來陸春宴也不來了後,宅子裏的人就被遣散了。
不過自陸春宴醒來後,這個幾乎荒廢了的宅子又被重新打理了一番。
陸春宴從車上下來,郭詔安看他走得不穩,不禁提醒道:“老板,地上滑,你慢些走。”
陸春宴點了點頭,握緊了手杖。他才複健了一個月,能站起來已是不容易,搖搖晃晃走著,小心翼翼跨過稍高的門檻,走進院內。
上一次他來時,也是下雨,雨水淋濕了大半衣服,他心情不好,匆匆進屋。
這一次他走進院子裏,站在桃樹下,抬起手,掌心輕輕撫過樹皮,手指點著墜著雨滴的綠葉。
陸春宴在這裏呆了半個月,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屋門前看著院子裏的桃樹。有鳥雀來時,他充當稻草人,站起來上前幾步,停在枝頭的麻雀就都飛走了。他還讓花農教他如何鬆土捉蟲,雖然腿腳不便動作笨拙,可一切都還是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