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線索。

這隻是一間普通的教室,普通的數學課,普通的午後。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講台上滔滔不絕講課的人讓他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陸闌秋隻好不動聲色地坐下來,繼續聽台上的人講課。

“報告。”課上到一半,有人倉皇地打破了課堂的平靜。

陸闌秋咬著筆朝門口望去,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來人大約個子挺高,習慣性地彎著腰,劉海略長,堪堪覆蓋住眉目,隻留下棱角分明的下頜角和緊緊抿在一起的薄唇。

類人猿老師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幹嘛去了?”

“上廁所。”大約已經習慣老師們對自己的為難,這人也不著急,閑適地靠在門框上,聲音帶著些不羈。

變聲期之後的男生聲音有些啞,陸闌秋聽到這聲音越發覺得熟悉。

“上廁所你去大半節課?”老師皺著眉看著來人,從語氣上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學生。

“吃壞肚子了。”來人換了個姿勢,語氣中帶著些笑:“怎麼,下一次要不老師一起去廁所看看?”

後麵一排傳來一陣哄笑。

類人猿老師一根粉筆扔到後排,後麵頓時老實下來,他這才瞪著來人道:“方麒,你別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陸闌秋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震。

“老師,您別這樣說,我可太認為您敢收拾我了。”那人笑嘻嘻地倚著門框,雙手抄在褲兜裏,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您到底讓不讓我進,不讓進我就直接站走廊上了。”

陸闌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死死地盯著門口那個站得亂七八糟的少年。

桀驁不馴的雞窩一樣的頭發,明顯高過同齡人的身高,還有那吊兒郎當的語氣。

——那居然是方麒。

陸闌秋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他的十四歲,一節最普通不過的數學課。

那個被罰站在走廊上百無聊賴盯著庭院裏一株香樟發呆的少年,正是十四歲的方麒。

他終於想起來了,方麒那本日記本裏記錄的,就是自己的十四歲,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的年歲。

他哆哆嗦嗦地翻開自己的作業本,作業本的右下角,通紅的水印寫著“Z市第九實驗中學”。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半節課,陸闌秋一個字也沒能聽進去,整個思緒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隻是愣愣地看著那個瘦高的身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他很想衝過去抓住那個傻子臭罵他一頓,罵他為什麼躲在記憶裏不肯出來,罵他膽小鬼,罵他懦夫,不過一點精神攻擊,怎麼就歇菜了,外麵明明一堆人等著他。

但是作為向導,他知道在意識海中迷失的人是不能被刺激的,隻能誘導。

他隻好按捺下來,默默地撐到了下課。

剛一下課,陸闌秋實在忍不住到走廊上去找方麒,誰知這人不知怎麼回事,一下課,又跑得不見人煙。

他覺得頭痛,他自己的記憶裏,根本沒有留下關於方麒這個人的半點信息,他之前也曾經懷疑過方麒年少時暗戀自己這件事,可是瞧現在的情況,怎麼看兩個人也不像會有交集的樣子。

那麼方麒當年究竟是怎麼喜歡上自己的?而此刻的陸闌秋又要怎樣才能跟記憶中沒有半點交集的人熟悉起來呢?

怎麼想,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此同時,他還發現身邊的人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這一點從他跟自己的同桌聊天時就發現了。

這裏的人,雖然也能彼此聊天,但知道的信息其實有限,一旦不能回答,就裝作沒有聽見,開始各自忙各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