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緊張。”

“我才不緊張!快喝藥!”小七拿著湯匙,在嘴邊吹吹,才仔細地喂卿五喝下去。

喝一碗藥而已,小七卻覺得比一百年還漫長。

看著卿五將那來之不易的藥湯全數喝了下去,小七激動地期待奇跡的到來——卿五能活下去,實在太好了!這一切都多虧了曹師傅!

原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們,一直都沒有離開,命運是如此厚待於他——父親般的曹師傅還活著,卿五也因此得救!

小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頭的重負終於放下。

那一晚,他照舊睡在卿五的房間裏,而且做了個美夢,夢見卿五能走能跳,拉著自己走遍天涯海角…… ……

睡夢中,小七嘴角都掛著甜笑。

可是他卻不知,卿五卻在自己床上,漸漸蹙眉。

體內的寒氣,似乎更加旺盛了……卿五試圖運氣平息,卻不料一股陰酷至極的逆流橫衝全身,令他四肢百骸如同被寸寸敲斷一般劇痛,五髒六腑也幾乎被凍成冰石。

而這不過是第一波逆流而已。

怎會如此!!

卿五睜大了眼睛!!

服用了反生花之後,天噬蘭心的劇毒竟然全數逆流!!迅猛如狂潮!!

曹師傅!你對小七隱瞞了什麼!!

一波波寒毒逆流衝破全身限製,在反生花的奇妙藥效的牽引下不斷侵蝕卿五的身體,卿五抵抗半夜,全身內力虛耗殆盡,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一劫…… ……

逃不過了…… ……

哈,小七,我對不住你。

看來,我是無法兌現對你的承諾了。

卿五強忍劇痛,扯出一抹苦笑。

一夜的折磨,卿五硬是沒有吭一聲,沒有驚動小七分毫。

他依舊在次日平時慣起的時間起床,依舊半閉著眼睛讓小七給自己穿衣服,卻在穿好了衣服後對小七道:“小七,你去幫我跑趟腿。”

“啊?”小七有點奇怪。

“我這裏有件信物,要在上午之前送到江南明武門,你跑快點。”卿五摸出腰間的一塊玉佩,卻不轉頭,小七結果玉佩,道:“你感覺怎樣?昨天吃了那反生花,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卿五笑道:“很有效,我感到身上暖和多了。”

“那就好。”小七喜滋滋地拿著玉佩走了出去。

他卻沒發現,卿五一直都沒有看他。

因為卿五已經看不見了。

劇毒的折磨,經過了一夜的升騰,早已十倍於之前,卿五天亮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失明了。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毅力,能讓他在如此巨大的痛苦折磨中仍然如此恬淡平靜地說話。

隻是這股忍耐,在小七走後也終於達到了極限。

卿五彎下腰,一口鮮血噴在自己的衣袍上,於是吐血就像開了閘一樣,沒有消停過。

趙大寶來送早飯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卿五聽見飯菜掉落的聲音,轉過頭,用盡最後的氣力吼道:“去……找我爹……他……今天該到了啊……我有話對他說……去……去!唔……”說著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身體也斜靠在扶手一側,直不起來。

趙大寶想去扶,卿五卻突然又抬起頭,顫聲道:“大寶……我最後……求你……去找我爹……去……去啊!!!!”他的手緊緊抓著輪椅扶手,青筋畢現,額頭冷汗涔涔,麵色灰白,竟然是瀕死之相!!

趙大寶嚇呆了,半晌才回過神,咬牙轉身就跑!!

他拚命地跑向門口,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交,但是門口還沒有堡主的身影。

堡主還沒到!

趙大寶發瘋了一樣跑向城門處。

“堡主!堡主!!堡主!”

人們隻看見一個瘋子大叫大哭著奔向城門。

過了很久,順著官道跑得一頭栽倒的趙大寶,終於聽見了馬蹄聲,他掙紮著抬起頭,看見了堡主卿雲縱那一襲雪衣。

卿五說得沒錯,果然就在這一天,堡主趕到了。

“堡主……是我!”趙大寶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五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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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五身上的痛楚不斷遞增,寒毒越發肆虐,以至於最後吐出來的竟然是夾雜著冰渣子的血來。他的耳朵裏響起一片轟鳴,不僅僅是視覺,連聽覺也失去了,頭腦裏隻剩下欲裂的劇痛,這使得他再也無法掌控平衡,從輪椅上重重摔了下來。

聽不見,看不見,隻有千倍萬倍的痛楚撕裂著他,他不知道卿雲縱何時會來,隻能用最後的氣力伸出手,在地上掙紮著爬行。

“爹……爹……你不要……怪小七……不要怪他……”卿五掙紮著說著,不顧血夾著冰不斷湧出喉嚨,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不知道卿雲縱何時來到,隻能不斷重複,傳達自己最後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