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風吹拂過草野,一個滿身鮮血的小妖踽踽獨行。
我叫甘漠,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妖,從我出生開始,我就住在月牙穀,實際上,我的氏族——甘氏一族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裏已經有近萬年了,我曾以為我們會永遠這樣平凡而簡單的生活下去,妹妹將那條渾身是毛的蟲子扔進我的碗裏的那一幕仍在我的眼前。
然而,就在那一天,我的妖力終於達到妖體凡級的那一天,鬼族來了,像無窮無盡的蝗蟲,將我的親族,我的父母,我的妹妹,全部屠殺,我瑟瑟發抖的躲在角落中,逃過一劫。我是那麼無力,那麼懦弱,我不敢反抗,鬼族太過強大,我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我在那個陰暗的角落中躲了三天,渾身都是血汙,饑餓,困頓,疲憊,絕望。
三天後,當我想要放棄,想要結束自己毫無意義的生命時,他來了。
就像一道光,瞬間將這片山穀照亮,他毫不費力的殺死了所有留守在此的鬼族,無懼鮮血,無懼死亡。那一刻,我為他折服,我堅定的相信,他就是我的救世主,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光,於是我走了出去,從那個陰暗的角落中走了出去,天知道曾經微弱的妖界的陽光在那時的我眼中是多麼強烈,我的眼睛被刺痛的流出眼淚來,我不停的眨眼,看起來就像是個傻子。
我本想表現的勇敢一些,堅毅一些,但是求救的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盡數傾吐出了,我一說出口,就深深的後悔了,但是我也知道,那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渴求,我渴望被拯救,我渴望活著,哪怕是苟延殘喘也沒關係。
……
隻是甘漠沒有想到,那個強大到令自己隻能仰望的神秘的妖,既拯救了他,也殺死了他。
甘漠停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原來的手掌沒多大區別,但是掌心那道小時候因使用柴刀不當而造成的傷疤消失了,甘漠的心在一瞬間有些空落落的。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好,或許那個妖隻是隨便說說,並沒有在自己身上種下什麼殺戮的詛咒,自己也仍然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妖,甘漠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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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聲停下腳步,帶著笑的目光彙聚到一處,開口道:“忘記你了,你跟著我很久了,我們似乎在哪兒見過。”
塵寧緊張的向後飄去,回頭望了望身後,但是原野上空無一物,她朝旁邊飄去,彌聲的目光就隨著她向那個方向而去。
“你……你能看到我?”
“哦,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殺過你,你沒死,你是誰?”
“我是誰與你何幹,惡鬼,你為何要賴在落乾的身體裏,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妖力,不再是妖界最強的妖了,你繼續呆在這裏,於你無益!”
彌聲輕笑一聲,道:“我也並不想呆在這裏,隻是很湊巧,這具該死的軀體恰好是他的轉世……不過,螻蟻即便知道真相,也還是螻蟻,你什麼都做不了。”
“若是以前,我或許會早早退避三舍,但是現在,惡鬼,你的話說的太早了。”塵寧說著,緩緩抬起手,一朵淡金色的遷懸花從彌聲腳邊的土壤中鑽了出來,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然後是更多,金色的海洋自塵寧為中心向著這片荒野漫延出去,彌聲捂住胸口,後退了半步,一個隻存在於記憶深處的無比熟悉的景象驀然浮上心頭,彌聲寒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沒死,你當然不會死。”
“現在,惡鬼,你該清楚了吧,我能掌控遷懸花,而落乾的身體此刻已經完全由遷懸花的力量維持,也就是說,你的命在我手裏。”
彌聲斂了神色,輕笑一聲,道:“所以呢?你若是殺了我,他也會死。”
“我當然不會殺了你,但是,你一定不想永遠被禁錮在這裏吧。”塵寧放下手,遷懸花的海洋中拂過一陣微風,眨眼間,周圍的世界變為一片血色的古戰場,戰場中開滿了金色的遷懸花,花朵在風中微微搖曳。
“就這樣,在你的世界裏,永遠沉寂,你,一定不想吧。”
彌聲沉默著,冰冷的注視著塵寧,道:“你可要想清楚,落乾也會承受與我同等的封印。”
“對於他而言,你才是最大的枷鎖,若能讓你永遠沉寂,也不是個壞事。”
“鬼族已經進攻妖界,兩千年前的那場大戰,妖界就險些覆滅,現在,妖界失了無患樹,若是再沒了威血將軍,結局會如何呢?”
“若是你用這個威脅落乾,估計他會中招的,但是我不同,我不在乎妖界的死活,所以這招對我沒用。”
彌聲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道:“那麼,你究竟想要什麼?”
塵寧也笑了笑,道:“聽聞七界之鬼的力量,能與無間地獄之主匹敵,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