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於苦難困苦。我們有著同樣喜歡的東西,同樣討厭的東西。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好像是在看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明明一樣,可是,卻又不一樣。我們,就好像是同一棵樹上的兩片葉子,在風中搖擺,互相致意。
下午晚些時候,課程結束了,我和張雨晴手拉著手走出了教室。少年宮門口,媽媽早就等在了那裏。臉上掛著許久不曾出現過的甜甜的笑容,我和張雨晴揮手再見,並約好下星期上課的時候再坐在一起。
媽媽拉著我的坐上了計程車,把東西往旁邊一放,坐到了我身邊,臉色似乎不大好。我全身的細胞戒備了起來,每次媽媽出現這種表情,都表示,媽媽不高興了,快要發脾氣了。想想家裏那一堆剛剛送到不久的新的碗盆,我心裏一陣發抖。
“剛剛那個女孩子是誰?哪裏來的?”是在說張雨晴嗎?我戰戰兢兢地開口:“她叫張雨晴,和我一起上書法課的。”我斟酌著語句,盡量說得簡單明了。“書法班上的同學嗎?那不錯,就這樣子吧。”媽媽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了一陣,臉色又轉好了。然而,在我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的時候,媽媽又神情嚴肅地告誡其我來:“外麵那些不認識的,不三不四的人給我理都不要理,聽到沒有!尤其是男孩子,到時候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聽到了沒!”我忙不迭地點著頭,望著如臨大敵的媽媽,不敢說一句話。
驀地,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昨天,是媽媽的生日!我忙著背詩,竟然把媽媽的生日給忘了!我偷偷地抬眼,瞄向媽媽。媽媽靠在車座上,微微闔著雙目,抿緊的嘴唇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怎麼辦?我想到字典裏夾著的四葉草,那是我特地為媽媽準備的,難道,要等明年嗎?而且……媽媽的生日,難道爸爸也忘記了嗎?
六 帶麵具的笑容
不敢提及昨天生日的事,回到家之後,我就默默地去了小書房練琴,這也是我每天的功課。房子裏,一共有兩個書房,一個是爸爸的大書房,一個,是我的小書房。爸爸的書房很空,很靜,可是,裏麵卻是一塵不染的。我的小書房,是這所房子裏我最不願意進來的地方。練鋼琴的地方,是這裏,寫毛筆字的地方,是這裏,背書的地方,是這裏,犯錯被媽媽抽大腿的地方,還是這裏……以後,我會繼續在這裏,在媽媽的監督下,練琴,寫字,做作業,看書……
關上門,走過滿滿的書架,無視上麵貼著的一張張“一年級看完”、“兩年級看完”的字條,我走到窗邊,在凳子上坐下,停止了身板,雙手放在膝上,端正地坐著。門,又開了,媽媽走了進來,我才開始了今天的練習。一個個音符在黑白的琴鍵上跳動,沒有絲毫感情的起伏。
我不是音樂家,不會用生命去熱愛五線譜上那一個個跳動的生命。於我而言,它們,不過是一個個任務,枯燥乏味,甚至像是發黴的麵包,透著一股子的死氣和衰腐的味道,讓人聞了就想吐,有一種有多遠逃多遠的衝動。不,不是衝動,而是期待,是渴望!我多麼熱切地企盼,能夠降下一場大火,燒毀這一切,這些琴譜,這架鋼琴,這些書,這個書房裏所有的東西!“咚!”我為這一曲畫下了最後一個休止符,胸膛在劇烈地起伏。
“不錯,今天彈得還行,以後也要保持這樣的水準。吃飯之前背會兒書,我晚上檢查。”冷漠的聲音從那個被我叫做“媽媽”的女人嘴裏吐出,沒有任何的溫度,仿佛機器裏電子合成的那個女聲,帶著金屬質地的冰冷和無情。門,在她身後關上,房間裏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久久的,我坐在鋼琴前,一動也不動,直到阿婆進來叫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