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害人,隻求一個真相,所以坦坦蕩蕩,迎接審視。
少年的目光清澈而無畏,陸深定定地看了片刻,別開眼,問:“你問這個東西幹什麼?”
他泄露的一絲絲震驚表情,已經暴露了他知道玉搔頭的事。教育專家都說,孩子不能糊弄,否則容易不相信人。
“你不是神通廣大嗎?”顏梨反問,“還猜不出我問這個幹什麼?”
還學會在他麵前玩心機了。陸深微微失落,孩子真的長大了。他提醒:“我沒有教過你嗎?想要得到什麼信息,就要提問,否則,別人給的,未必是你想要的。”
顏梨寸步不讓:“如果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想要什麼呢?”
被一連串頂撞,陸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心裏又酸澀又欣慰,好像歲月呼嘯流過,複雜得很。他拄著拐杖走了幾步,回身說:“這不是我的秘密,甚至不是陸家的,我沒有權利泄露給你。泄密者有違道德。”
這借口倒是挺正直的。可惜顏梨也有正當理由:“你把顏梨硬塞給我,不準備讓我知道她的過往?她現在在一個危險人物手上,很可能已經被誤導了。你不告訴我真相,我怎麼分辨她得到的信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故意透露樓綏以的消息,果然引得陸深的臉色一沉:“危險人物?你明知道……”
“她有權利追查顏茹女士的死亡真相,我沒有理由阻止她,相反,作為未婚夫,我有權利協助。”顏梨不緊不慢,又拋出一點。“老頭子,顏茹女士留下的線索,全都指向你。我要是不知道點內情,將來顏梨覺得我們是仇人,你可別怪我,也別怪她。”
陸深的表情更為震動:“什麼證據指向我?”
“很多嫌疑。例如你是出事以後第一個聯係顏梨的人,還將顏梨接來照顧。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顏茹女士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個妝奩盒子。帶走顏梨的人,曾經讓鏡子上顯露一串文字。”
顏梨從樓綏以那裏學來的,說話要半真半假,才能將人騙住。
本來麼,陸深是商場老手,不會輕易上當。但是一來她年紀小,誰會防備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呢?二來,她還頂著“陸微之”的身份。
老人對孫子輩,總是當對方是孩子,怎麼會想到一個陌生少女在身體裏算計?
陸深果然大為震動,追問:“什麼文字?”
“具體我沒看清楚,大概的意思,是說顏茹女士是被自己救的人害了,還寫了你的名字。”顏梨應對得小心翼翼,是時候露出一點關心。“你說你找什麼借口不好,照顧舊情/人的外孫女就照顧了,為什麼說顏茹女士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好了,顏梨打定主意就是你害死了顏茹女士,你準備怎麼辦?”
她好像一不留神,連多餘的信息也泄露了出來。
例如,陸深先生和顏茹女士曾經是戀人這件事。
陸深的眉高高挑起,手裏的拐杖又重重地戳了一下地板,罵道:“小王八蛋,你胡說八道什麼?”
少年又像察覺了自己失言似的,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的神色。懊惱而不甘心,少年幹脆豁出去的樣子,說:“我帶妝奩盒子去找了翁辰。”
信息透露到這裏就可以了,因為她在言辭之中,已經透露了兩個信息源。
一個是“帶走顏梨的人”,對陸深來說是未知的。另一個是大鑒寶師翁辰,是翁辰的舊相識。
顏梨相信,陸家確實是神通廣大的,他一定會知道她帶著東西去找翁辰。陸家的司機不靠譜,怕老板,什麼都會彙報。顏梨甚至覺得,陸深連她拿到妝奩的事都一清二楚。
隱瞞是愚蠢的,不如反過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