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而忘大義”?

便是裴氏,聽著這話也是臉色不好,仿佛是有人抬手打了她一巴掌,臉上隻覺火辣辣的——當初,她應了裴大太太拿鋪子換憑證這事時,心裏想著的是替女兒攢嫁妝,自是不覺不妥;如今聽說甄停雲昨日考了女學,不免擔心她年紀小不懂事,不知輕重,為著憑證胡亂許了旁人什麼東西,做了錯事,走了歪路………如今想來,這兩件事或許是一樣的?

這樣想著,裴氏更是不知該說什麼,薄唇抿得更緊了,神色冷若冰霜。

甄停雲自是看見了甄倚雲和裴氏複雜的神色,心中冷笑,麵上卻還是還煞有其事的搖了搖頭,接著念叨甄倚雲:“大姐姐你這樣可不好,母親和大舅母這樣疼愛你,你怎麼能這樣想她們呢?”

甄倚雲幾乎能夠感覺到裴氏看過來探究的目光,強自辯道:“沒有,我沒有。”

甄停雲也沒多話,隻用一副“說都說了,大姐姐何必還要否認”的模樣。

甄倚雲被她噎了個仰倒,簡直氣得不行,恨不能撲上去撕破她那張假惺惺的臉。

還是裴氏咳嗽了一聲,把話題轉了回來:“現在說的是你的事,你扯那些做什麼。”

甄停雲聞言便微微垂首,委委屈屈的模樣:“並非女兒胡扯,女兒昨日考試真沒用憑證。”

甄倚雲正氣著,腦子也沒往日裏轉的這樣快,聞言再忍不住,冷笑道:“真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娘,您看,她當著您的麵都敢這樣扯謊,真真是太過分了!這女學考試哪裏能不用憑證的,難不成她………”

怒火中燒的甄倚雲說到一半忽而頓住,她心裏轉過一個近乎不可思議的念頭,抬起眼去看甄停雲,死死的盯著她臉上的神色,咬著牙問道:“你昨日究竟是怎麼參加考試的?”

甄停雲臉上依舊帶著笑,或者說她從入門起就一直在笑。隻聽她笑著:“昨日我在路上碰見了京都女學的楚夫人,承蒙楚夫人看重,願意收我為徒,推薦我去考女學。故而,我也就不用憑證了。”頓了頓,甄停雲似是才想起來,笑著道,“大姐姐怕也是當局者迷,一時記不得了吧——我記著大姐姐當年,似乎也沒用憑證,也是得了玉華女學的何先生的推薦去考學的。”

“話說起來,我和大姐姐果真是姐妹,一樣的拜得名師,一樣的推薦考學,就連成績都是一樣的五甲一乙。”

這些年來,甄倚雲一直都是驕傲的,帶著優越感的,雖然她時常也會擔心甄停雲原女主的光環,可心裏卻還是存著一份篤定,心知優勢在自己這裏,覺得以自己多年用功努力,如今的能力早已是遠勝了甄停雲這麼個鄉下丫頭。

然而,甄停雲卻用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將她從這座自我堆砌的峰頂上拖了下來,兩人似乎又站在了一處。

與此同時,她還打碎了甄倚雲堅持了十多年的驕傲與優越感。她令甄倚雲覺得以往的自己就仿佛是個沾沾自喜的小醜。

甄倚雲用力攥緊手掌,幾乎能夠感覺到右掌掌心的傷口又被摳開,鮮血從傷口裏滴落,可她此時卻已經顧不得這些。她隻能用力的咬緊牙關,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才能在甄停雲似譏似諷的目光中維持住麵上的平靜。

裴氏自然也能感覺到長女心情的劇烈變化,若是換做往日,她自然是心疼憐惜,定要好好安慰長女的。可是此時,裴氏自己也是心亂如麻,根本顧不得去安慰長女,隻能勉力維持著麵上神色,強行結束了話題:“行了,既然是這樣,這事確實是我與你姐姐多心了。回頭我叫人給你準備些拜師禮送去給楚夫人,也算是全了禮數……”頓了頓,她側過頭,嘴唇抿得緊緊的,分明是不想多說的模樣,“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