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起元晦,想起兩人上次分別時說過的話,甄停雲一顆心再靜不下去,也看不下書了,隻得將書卷合上放到一邊,索性與杜青青說起話來:“我還以為你也會報名呢。”畢竟,杜青青一向喜歡參加這些活動的,而且她和杜父杜母等親人感情深厚,也該會想著做點兒東西帶回去才對。

杜青青聞言卻忍不住笑,險些沒拿住剪子,轉頭與甄停雲笑道:“我也想做啊,不過我回頭一想——我做的東西,我爹我娘隻怕是不敢吃的。哈哈哈哈……”

甄停雲也被她逗得一笑。

笑過了,杜青青還提醒甄停雲:“你那月餅是要送人的吧?送之前記得先嚐嚐味道,要不然人家吃了不好又不好意思與你說。”對此,杜青青頗有經驗,不由感慨,“當初,我給我爹煮湯,忘記放鹽了,我爹還笑著喝了一大碗,要不是我後來悄悄嚐了口都不知道沒加鹽的湯那麼難喝……”

其實,甄停雲挺想問她:你確定那湯難喝隻是因為沒加鹽,而不是你煮的太難喝?

不過,杜青青這麼一提醒,甄停雲也有些不放心了。

等到第二天,甄停雲提著兩包油紙包著的月餅坐上了家裏來接她的馬車,讓人繞路去了比較熱鬧的東大街點心鋪子,挑了一家排隊比較長的店鋪,買了兩包新鮮月餅打算回家送甄父裴氏他們。

她把自己做的兩包月餅放在左邊,把點心鋪子買來的兩包月餅放在右邊。

哪怕甄停雲自己覺著自己做的月餅更能顯出心意,但她也必須承認:點心鋪子裏的月餅聞著就香,說不定吃起來也更好吃……

想起杜青青之前的提醒,甄停雲還是沒忍住,打開了包著月餅的油紙,捏了個自己做的小月餅嚐了嚐味道,眉心漸漸也放鬆了下來:雖然味道不怎麼香,可吃著味道還行,她做得還不錯!

這樣,她就能放心送去給元晦啦。

甄停雲秀眉舒展,重又抬手將油紙包好。想了想,她還是把這已經吃過一個月餅的油紙包往後挪了挪,想著這包留給甄老娘好了——這要是甄老娘在這裏,八成要說她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

不過,甄老娘畢竟不在嘛。

甄停雲收拾好了東西,這便轉頭便與車夫道:“先不回家,去西山。”

畢竟馬上就是中秋,回家後輕易不好出門,所以,她覺著自己最好還是趕在回家前把這月餅送去給元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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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傅長熹正在宮裏與鄭太後說話。

與女學裏不同,宮中早就在六月裏用上了冰。這些冰都是去歲十一二月裏派人去湖裏或是山上采來的冰塊,割成整整齊齊的方塊,然後由專人運至宮中冰窖,直到夏季方才取出啟用。而送到鄭太後慈恩宮的冰自然更需小心,必得要有能工巧匠在雕刻琢切磨,雕刻出人物鳥獸,或是山水樓台,供在殿中各處,清涼無比。

隻是,哪怕如此,鄭太後今日穿戴也甚是單薄。因著邊上隻有攝政王,她便做家常打扮,烏黑的長發鬆鬆的挽了一個髻,發髻上並無半點珠翠,就連身上也隻一件緋紅色的薄綃紗衣。

倒是叫人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位太後實際上還年輕得很,仍是貌若少女,娉婷嫋娜。此時著一襲緋紅紗衣,一眼望去真真是冰肌玉骨清無汗,花容月貌不足擬。

事實上,因著先帝早去,鄭太後往日裏多著素衫,形容高貴,姿態雍容。現下,她卻借著過壽的名頭換了這身衣衫,那一抹淡淡的緋紅映在那光滑如鏡的磚麵上,恰似晚霞無意落下的顏色,映照在她近乎無暇的臉容上,霞蒸豔色,綺豔照人。

甚至,這樣醉人的顏色乃是最擅丹青的畫師都難描難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