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躺在上麵,猶自糾纏的兩人。
其中一人背對著門,那已經剃去三千煩惱根的光頭澄亮無比,尤其的顯眼。
雪白的肌膚映著門外照進的日光,白晃晃的尤其刺眼。
甄停雲咬緊牙關,正要重新把門關上,躺在榻上的人仿佛忽然回過神來,茫然而空洞的眸子在屋內轉過,最後落在甄停雲和傅年嘉的身上。
那人深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石子打破平靜的湖麵,重新回過神來。
緊接著,那刺破耳膜的尖叫聲跟著響起。
絕望,痛苦,悔恨,怨憤………
種種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被火焰點燃的炸……藥,一下子就在這個狹小昏暗的廂房裏炸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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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有言“九為陽數,其日與月並應,故曰“重陽”。
這重陽節對皇帝太後來說也是大事。今日一早,皇帝便要領著群臣,親自登高覽勝,祈願長久。
鄭太後雖是地位尊貴,到底隻是女眷,倒是不必跟著去登山爬高。所以,她便留在了宮中,對鏡梳妝,以待今日的晚宴。
她有著一張美豔絕倫的臉容,哪怕隻是拿著玉梳對鏡梳發,烏發逶迤而下,側顏線條柔美,哪怕隻是從側麵折出的豔光依舊足以動人心魄。
整個慈恩宮靜的猶如古井,毫無一絲波瀾。
就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一聲急促又慌亂的通稟聲——
“攝政王到!”
隨即便是沉穩而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而來,宮人們皆是阻攔不及或是不敢阻攔,隻能慌忙的跪倒一地,跪拜行禮。
鄭太後卻仍舊是端正的坐在梳妝鏡前,甚至沒有回頭,隻凝視著自己鏡中的麵容,含笑與來人道:“王爺為何步履匆匆?”
來人闊步而來,步履匆急,不一時便已走到了近前。
鄭太後近乎貪戀的看著與她一齊映在鏡中的臉。
看著那張英俊鋒利到令她想起年少時的臉,令她再一次的感覺到那種怦然的心動。
看著那張一貫淡漠的臉上顯出怒色,那樣明顯的怒火點亮了他幽深如黑潭的眼眸,如火焰般熊熊燃燒,鮮明無比。令她死水一般的慈恩宮也跟著明亮了一瞬,令她滿心歡悅。
果然,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是還是那個英俊奪目到令人一見傾心的傅長熹。
而現在,他滿含怒火的眸子正看著她。
鄭太後忽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喜悅。
然而,傅長熹緊接著便打破了她的喜悅,他以一種冷淡的口吻說道:“停雲沒有事,你費盡苦心安排的那些事,全都白費了。”
頓了頓,他滿含譏誚的補充了一句:“哦,或許也稱不上白費,至少甄倚雲自作自受,享受到了你的種種安排。”
鄭太後才揚起的唇角仿佛被冰凍住,美豔的臉容仿佛也隨之冷凍下來。
傅長熹凝目看她,既有惱火厭惡也有無法理解的困惑:“加上中秋宮宴的那一次,你對停雲已經動過兩次手。我以為,我和你們鄭家隻是政見不合,有些舊怨新仇。所以,你們為了排除異己,派人在路上刺殺我,我也隻當尋常——畢竟,權力之爭原就是這樣的你死我活。鄭家手段雖是陰狠下作了些卻也不至於令我意外。可是你卻一而再的對停雲下手,一次比一次的齷齪下作!”
傅長熹是真不明白,咬著牙道:“我和她才剛訂了親,何至於此?!”
鄭太後卻被他這種全然不解的語氣所激怒,她驀然從位置上起身,回頭直視傅長熹,一字一句的道:“你問我‘何至於此’?”
“傅長熹,你居然問我‘何至於此’!”鄭太後冷笑出聲,那張臉因為她的冷怒而更加的美豔不可方物。她以不可思議且又滿懷幽怨的語氣接口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