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實際,可也說得出言不遜,清源隆一暗記在心。這個女孩並沒有外在表現出來的溫順內弱。
會如此,是在外邊的生活所逼的吧?
“一個人在外的日子過得如何?”清源隆一頓了頓,如此一問,他無法不想起越前藤如今淪為孤兒的處境以及他無緣見上最後一麵的女兒,說話的語氣裏多了幾分他自己才知道的緩和,對越前藤說:“你母親的靈位……安葬在哪處?讓我去看看。”
默默地再次停頓了片刻,清源隆一對麵著越前藤,多年久積下來的鬱結在這個孩子麵前隻剩下傷感。
“你如果想回來就回來吧,家裏沒有人會讓你受苦的。”
“很抱歉的,我很清楚我的姓氏上是越前而不是清源。我的家在哪,家人是誰,我很清楚。母親雖然早逝,但她為我早已安排好以後的生活所需,不再需要其他人支助。所以對於清源老先生的好意,我代表已逝的母親和我本人謝過。”
越前藤說話表達一向都是直接而清晰的,可看到眼前那位老人家精神狀態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的良好,想著還是別把太多的心底話說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老人家揮了揮手,不做強求。隻是心,悶悶的,在痛。
在老一套的觀念中,年老時才白發人送黑發人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連這終程都不讓他送更讓他看到痛苦後蒼涼。當年所有的憤怒早已在多年前淡去,可惜是他和他兒的脾氣一樣硬,等著對方認錯,卻等來了多年後他兒的白事。清源隆一往後背靠沙發,此時是真的整個人坐在沙發上而不是挺著背的端坐,這樣讓這位老人家的精神一下子蔫了下去。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清源家大宅。”死心不息的,清源隆一半眯著眼睛盯著越前藤,“按你所說的,你不會主動來這裏。”
“靜邀請我來的。”
“為了她的邀請,你願意來到這你不願意到的地方。你是挺喜歡她?”
越前藤想了想,露出自麵對清源隆一以來的第一個微笑,“她對我挺好的。”
清源隆一帶著譏諷笑意,笑道:“女孩子還是別沉迷在小說電視劇,天真會中毒的。”
“我沒看過電視劇,小時候沒條件看,後來條件好了為了學習母親不讓看。小說故事的話,前段時間看過幾本童話。”
清源隆一此刻有點想發笑,她不知道他在說她天真幼稚嗎?
她竟然還真天真給他看。還童話故事!
沒有去細想清源隆一為何沉默,越前藤隻是靦腆地笑了笑,說:“可能你會覺得我說得天真。但我覺得將這個世界看得天真一點,會讓我活得更安心平穩。複雜我應付不了,糾結太多隻會增加我的精神負擔。嶼哥經常說,天真一點無所謂,但別給自己太多的負擔,讓自己活得自在開心。”
“他是你的主治醫生林嶼?”
“原來你也知道了。”
年近古稀的老人家歎氣,那聲歎息裏有著無奈與同情。
越前藤明白再待下去她和他都不會再有什麼話題可以說了,於是默默地站起,準備離開。
她剛站好,清源隆一就開口喊住了她。
“你等一下。”他腳步慢,走到那桌時身體的動作也緩了下來,慢慢地那從抽屜裏拿出一件小東西,慢慢往回走,握起越前藤的手放到她手心上,一陣冰涼。涼的是他的手,冰的是一串鑰匙。“拿去吧,這是你母親以前的房間鑰匙。於今,它還是你拿著好。”
越前藤看著呆在她手心上的鑰匙,然後握緊,對清源隆一真心地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