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門外傳來一聲異常沉悶沙啞的音調,但安倍聽得出來,那是景吾的聲音。
本能地,她感覺到了那聲音的不尋常,跳下床去開門。門打開,見到景吾的那一瞬間,她差點驚叫出來,這是怎樣一種情景,這個在她眼中從來都是神采飛揚的少年,此刻憔悴得就像是一隻失血過多的僵屍一樣,直直地幾乎嵌在門框裏,紫黑的唇,蒼白的臉,還有那一雙滿布血絲冰涼的沒有生氣的眸子。
“景吾,你這是怎麼啦?發生了什麼?!”她急切地問他,伸手去拉他的手,卻反倒被他緊緊地一把拉住。
“跟我來!”他嘶啞著嗓音扯著她向外跑去,她毫無反抗之力,被他扯著踉蹌著向外跑去。
她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明顯地這件事情對景吾的打擊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他像這樣處在一種癲狂的狀態。她乖乖地任他拉著,跑著。
跡部拉著她跑到了地下車庫,然後將她往車子裏一塞,就發動油門瘋狂地向外飆去。車子在筆直的公路上不斷地加速,車窗兩邊的景色以線條的方式急速地向後拉去。她沒有去製止他,想著讓他發泄一下,直到他的車速超過他能駕駛的極限,她才劈手去奪方向盤,去踩刹車。
或許該慶幸這一路來都是直路,並且沒有其他車,所以即使在爭奪車子控製權的過程中,雖然一度差點失控,但好歹歪歪扭扭地有驚無險。
“景吾!你可以了!停下來!你想讓我陪著你去死麼!”安倍抬起腳狠狠地對著跡部的腿來了那麼一下才最終奪過了車子的控製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
132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麵對安倍的大聲質問,跡部卻是一聲不吭,而把自己深深地埋到了方向盤上。
“景吾,到底發生了什麼?”看著從小到大都那般驕傲自信的孩子現在這副模樣,安倍心裏也十分不好受,放柔了聲音,她伸手扶上對方的肩膀,卻感覺到手底下的身軀正在微微地顫唞。
“景吾,你……”意識到他是在哭泣,安倍一時間吃驚恐慌心痛得不能做出一絲反應。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景吾,告訴我,好嗎?從小到大我們都是一起麵對承擔的,不是嗎?”
也許是她的溫言撫慰起了作用,也許是因為自身極大的意誌力,片刻後,跡部景吾收起了自己的失態。他抬起頭,正經危坐地望著車前方,臉上的神情肅穆而冰涼,看不出一絲剛才的悲痛,然而那一雙猶帶紅痕的眼睛卻暴露著真實。
“景吾,告訴我好嗎?”壓製著心中一陣陣的抽疼,安倍用盡量溫柔的語氣詢問著,同時雙手覆在了他緊緊握住方向盤的手,將那一雙手冰涼的手捉住,放到自己的手心裏。
跡部扭頭望向安倍,灰暗的雙眸對上她擔憂心疼的雙眼,那一切好不容易收斂到眼底的情緒差點又如暴風雨般爆發出來,他顫唞著嘴唇,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安倍看著景吾這般模樣,一股酸楚瞬間蔓延到鼻端,熱了眼眶。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以景吾一直以來堅強的個性,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的,除了家人,別做它想,當然跡部誠一是除外的,而她和繡子也不可能,那麼……想到這兒,安倍心底驀地慌亂起來,原本握著景吾的手緊緊地攥起,“景吾,你告訴我,是不是跡部爸爸,他怎麼了?”
麵對安倍焦急慌亂的詢問,跡部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祖父很好,不用擔心,我下午已經去看過了。”
“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殷殷地望著跡部,安倍能感覺到他已經平定了許多。
“……我,聽到了一些事……從祖父那兒……”沉默半晌後,跡部終是開了口,隻是他再沒有勇氣麵對安倍的直視,扭頭望向了窗外。
感受到跡部語氣中的沉重與頹喪,安倍握緊了對方的手,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著他整理心情。
“……今天下午,我接到母親的電話,知道祖父清醒後就趕去了醫院……我不知道他也在,如果知道他會在,我想我一定不會去的,可是,如果我不去,我也就不可能知道了……”
跡部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低沉而沙啞,雖然語焉不詳,但安倍敏[gǎn]地感覺到了他夾雜在其中沉重痛苦的心情,還有話語中提到的那個人,她知道,他說的是誰。
車廂裏安安靜靜的,靜得甚至能聽到各自的呼吸,跡部慢慢地說著下午發生的事情,記憶也隨之回到了那個時候。
聽到祖父醒來的消息,他是非常開心的,即使是青少年選拔大賽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當時他就請了假,開車回到東京。來到祖父的病房門口,他正欲開門進去,卻驀地聽到病房內一個既陌生又熟悉聲音的咆哮。他知道那是誰,原本他應該立即衝進去,把那個曾經傷害過祖父的人攆出這間病房,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麼,這一次,鬼使神差地他什麼也沒做,隻是靠在門邊,聽著裏麵的爭執。
他聽到祖父無奈又傷心地勸阻著那個人不要再執迷不悟,換來的卻是那個人更加憤怒而怨毒的指責,他指責祖父當年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當年的那個女人全部都是騙局,他要知道他的下落,如果告訴他,那麼這麼多年的怨恨他都可以不再計較,甚至跡部家他也可以放手,然而若是不告訴他,他就要瘋狂地得到跡部家,然後毀了一切,即使是自己的兒子,他也毫不會有一絲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