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段(2 / 3)

“他們憑什麼能與牽衣‘日月同壽’?”

溫和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緩緩傳來,卷著遠風的疲憊,沙沙地磨在她的心膜上。她努力想睜眼看清楚,這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但風蕭蕭葉蕭蕭,黑土遮目。

狂風氣流早將四周變成黑壓壓的一團,看不清人影,隻依稀可辨的一抹深色從那漫天黃黑的土和葉中一步一步靠近來。他身形挺拔,腳步緩慢卻堅定。隨著他的每一步行走,昏暗漩渦裏跟著閃爍著血光。

當他靠近中央的漩渦,直至與她麵對麵,漫天的木葉在他們身邊飛舞著,點點血光如同黑暗裏點綴的瑪瑙。他破爛的衣衫隨風亂揚,滿是黑泥焦土的垢麵淌著血,看不清真正模樣。

“日月同壽”以氣壓人,會武功者遇到外界壓力時,內力會自發地產生抵禦,抵禦的力量與“日月同壽”的力量相對峙,導致陷入招式裏的人多走一步都是困難,但這個人卻行動自如毫不費力,除非……是沒有內力的人。

他是……

眸中生出光亮,揮動的雙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就算他嗓音全啞,就算他容顏盡毀,就算他已完全不像他,但現在這世上剩下的還會在這個時候走近她的人,除了他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

他沒死,他沒死!

絕望中生出的狂喜叫她不顧一切就想伸手抱住他,但隨著她的伸臂,周圍氣漩頓時亂了,體內真氣跟著亂了套,在奇經八脈橫衝直撞,難受得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展涼顏眼疾手快,恰這時伸手與她雙掌相貼,跟著畫圈。

“當初是我丟下牽衣一個人,這一次我來陪牽衣。”他依然說得很慢,沙啞的嗓音像砂子磨礪,難聽,刺耳。

但在她聽來卻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天籟。亂竄的真氣找到了個出口,重新導入正軌,身體疼痛減弱。有他回到身邊,好像在絕望的深淵裏又生出了一線希望。

但這希望沒有維持多久,她很快回歸到了現實。“日月同壽”一旦發招,不死一人,必以死為祭。待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麼,她凜神連忙撤掌,但展涼顏的手掌幾乎是粘在了她掌心。

“你想做什麼?我不撤招!”她抗議著要擺脫他,“他們殺了我爹娘,就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日月同壽”可以撤招,但撤招的同時因氣流的變化導致的破壞力仍舊奇大無比,發招者因催動自身內力血脈,在外界氣壓變化的同時,必會導致筋脈盡斷血管爆裂。就如同兩大高手比拚內力一樣,二力相撞,隻要一直對抗,即使最後雙方油盡燈枯而亡,但中間過程不會出事。但若中途有一方撤力,另一方必然要承受對方強大的內力,反遭傷害。但若有另外內力高出二人的第三方同時接下兩方的內力,或將兩股內力都打回去,則可平安脫險。

他想自己當那“第三方”,讓她和那幫殺人凶手活下來嗎?不,絕不!

“展涼顏,若想跟著找死,我沒說話。但你若要救他們,我恨你一輩子!”

展涼顏用他那模糊的眼睛凝視著她,緩緩地搖頭道:“不是要救他們。牽衣說過,這一次一定要幸福。現在這麼痛苦,不能結束。”

若有什麼害怕的,隻是害怕對不起我們所經曆的痛苦。在幸福還未到來之前,絕對不能先放棄。

他的牽衣最應該幸福,他想讓她幸福,所以,絕對不能在這裏死去。他穴脈空無內息,血管血液空虛,“日月同壽”欺壓氣血,他正好適合承接那氣力。

待梅牽衣察覺時,已經沒有辦法再去阻止了。縱然她有多少委屈,多少不甘,見他再一次這樣以身替她,她也隻能眼睜睜地任真氣衝向他體內,任周圍氣流爆破,任那懸浮的木葉斷枝枯土紛紛沉落。重見天日,天色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