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發出嘎吱聲。
陸夫人往前走了一步,及時扶住顧湘。
兩人都往床上看。
陸焱沒有絲毫反應,那雙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眸,仍在沒有焦距地望著上方。
“陸大哥…”
顧湘終於忍不住,兩行眼淚嘩得落了下來,抽噎說:“陸大哥,陸大哥,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能知道我來了嗎?你能感受到我嗎?陸大哥?”
“顧湘…”
陸夫人的淚水也憋不住了,擦擦眼睛,“從青海轉移過來,他就成了這樣,他聽不見的,沒有意識——”
就在這時,“嘀嘀嘀”的聲音似乎急促了些。
“他有反應…”
陸夫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有反應,你、你要不再跟他多說幾句…”
“陸大哥,你能聽見我說話是不是?”
顧湘看著電波,驚愕又激動,低下頭,輕聲說:“陸大哥,從你去青海的那一天,我一直都牽掛著你,我一直都很擔心,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現在很多事情都解決了,你也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
可是,幾聲“嘀嘀嘀”後,所有的一切又都恢複原樣。
陸焱眼睛依舊空茫地盯著天花板,沒有情感,沒有交流,麵部表情肅默平淡,嘴角兩側是淡淡的法令紋。
顧湘低下頭凝視他。
她覺得,他像是一個大理石做成的雕像,又像是一個被封閉進套子裏的人。
可是,他好像又有感知,這種感覺極微妙,絕對不是沒有絲毫感覺的,好像大腦與身體之間的聯絡斷去,分割成兩部分,意識被強行囚禁在軀殼裏。
“不要著急,醫生跟我說,他是因為溺水而造成的腦損傷,很快就會好起來,你看,今天才第二天,他就有反應了。”陸夫人對顧湘說,聲音裏充滿堅定。
醫學上,確診為植物人是需要很長一段的觀察時間的,而且就算確認,三個月之內,都是有很大希望喚醒的。南城第一醫院,全國最好的腦科醫院,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
陸夫人看著顧湘,突然充滿了信心。
顧湘忍住了淚水,點了點頭,最初的恐懼和震驚過後,也慢慢平靜一些。
她低下頭,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又眨了眨,短密的睫毛輕顫,好像一種極為隱秘的交彙,他的下頜似乎繃緊了一點,她看見了上麵新冒出來的一茬茬青色胡渣,充滿男性旺盛的生命力。
他一定會醒來的,顧湘這麼想著。
他是一個這麼硬朗強勁的男人,一定會掙脫囚禁他封閉他的軀體,清醒過來的。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人敲響了。
一個小護士說:“夫人,陸先生的領導,還有幾個戰友們都來了。”
顧湘和陸夫人理了理激動的情緒,“讓他們進來吧。”
病房裏不宜太多人,第一波是特種大隊的大隊長林正風,少將軍銜。還有中隊的指導員,他們送來了一個“一等功”勳章,看著陸焱的樣子,眼底充滿了痛惜和敬佩。
陸夫人勉強笑著接過勳章。
顧湘看著那枚勳章,攥緊衣角,臉色有點發白。
然後陸陸續續是紮西,劉喜,老班長,還有上次的中尉和少校。
大家都很想多留,但在此刻,待得時間都不能過久。
“伯母,嫂子,對不起。這事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紮西是我老鄉,如果我不那麼執拗,如果我能再多考慮一點,如果我能再多幫幫紮西…”病房外麵,劉喜擦著眼淚,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少數民族的黝黑小夥子,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已經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