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意識很細微,就好像陷入黑暗裏,最開始的時候隻有一點點觸♪感,後來每當他有意識的時候,都隻能感覺到一點點——微弱的光,恍惚的聲音。
再後來,他有意識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斷斷續續,他像是被禁錮在一個古怪的地方,有時候能看到,有時候能聽到,但是,他沒辦法控製自己作出任何反應,喉頭鎖緊,身體僵硬,就好像大腦和身體隔絕封閉。
他能感受到顧湘在。
甚至,有時候能看見她的側臉,聽見她的聲音。
但是其他的,他不知道,也作不出回應。
“好了。”顧湘又蹲下來,握著他的手,另外一張手將被子給他蓋好,說:“你剛醒來,不要太累,我不能一直霸占你,伯母一定也想見你,有話跟你說,你還要再休息。”
陸焱握緊她的手,有些昏沉地點頭,又有些不舍。
顧湘說:“沒事的,我一會會再過來,晚上也會在。”
顧湘推開門,見陸焱眼尾一直追著自己的婚紗,心裏酸酸的,她沒有脫下繁複的婚紗,提起裙擺坐在外麵沙發上。
見小兩口話說完了,陸夫人才紅著眼進去。
母子倆說得也很簡單,沒一會,顧湘又被喊了進去,一家人坐在病床前,陸夫人將陸焱的手和顧湘的手放在一起,總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
陸焱能動,也有了感知,但身體還很虛弱,隻能躺在床上修養。
一來,躺在三個多月不運動,身體可想而知的差;二來,大腦受損,即使醒了,但是認知、行動、語言等神經功能還是需要長時間的修複。
陸焱說完話後就很疲倦,又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病房裏很安靜,隻亮著一盞橘黃的夜燈,光暈淡淡。
在那盞燈下,坐著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小女人。
陸焱抬起眼的那一瞬,呼吸都凝滯了。
她坐在沙發上,手肘搭著扶手,撐著小巧臉頰,眉目間有些倦怠。婚紗是很簡潔的款式,優雅裹胸,從腰到臀緊緊包裹著纖細的線條,最後散開,如魚尾般,玲瓏溫婉。
陸焱摩挲了一下手指,後知後覺才想起,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
難怪這麼晚了,她還守在這裏。
陸焱喉結滾動,很想起身去抱抱她,但根本使不上力氣,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平衡都難。
“陸大哥?”
顧湘睡得本就不熟,聽見床被發出的聲音,揉揉睡眼,激動問:“你醒了?累不累,頭疼不疼?”
陸焱搖頭。
顧湘清醒幾秒,從衛生間打來一盆溫熱的水水,拿毛巾沾了沾,俯下`身輕車熟路地幫他擦了擦臉。
“怎麼了,有話要跟我說?”顧湘見他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樣,手一停。
“今晚。”
陸焱深吸一口氣,抬起一隻左手,遲緩地摸了摸她裙角的白紗,聲音幹澀,“是不是,我們新婚夜?”
“嗯……”
顧湘怔愣,沒想到他是說這個,又拿毛巾擦了擦他寬厚的手掌,點點頭。
“是。”
“不過沒關係地,我待在這裏,就是…就是想多陪陪你,沒有別的意思。”
陸焱很低地歎了口氣,有幾分愧疚,還有許多無奈,歉意。
洞房花燭夜。
最美妙的時光。
卻讓她一個人在燈下獨坐。
顧湘擦完他左手,又清洗換水擦了擦他的右手,從掌心手背到指間,動作細致周到。
一抬眸,對上男人愈發黯淡愧疚的臉色,她愣了兩秒,突然想到,陸焱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不會是以為自己身體…然後她等在這,其實是想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