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條路,順著往下,應該就在那裏。”黃鯊忍不住,坦白了,他是讓人去找了,但是不知道回音。
顧嵩山想到女兒,也跟著心揪了起來,“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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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驚慌而漫長。
顧湘抱著膝蓋蹲在冷冷的山穀中,有一滴滴水從她頭頂落下,順著緩緩滾過臉頰,然後是下頜,領口,衣服。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天亮。
顧湘微微抬起頭,看見窗外天空如墨一般孤冷,樹影斑駁,搖曳,葉子簌簌作響。
時間好像沒有了概念。
全剩下了等待。
未知的盡頭,是否危險。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道細微的腳步聲。
顧湘不知道是父親還是別人,縮在角落,一手捂住自己嘴唇,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不要出聲,瑟瑟發抖。
隨著那道腳步越來越近,鞋底踩在泥土上發出濕噠噠的聲音,她的心縮成一個小點,快速跳動著。
誰?
會是誰。
她渾身都是汗水,呼吸急促,手掌冒汗,後背微微起伏著。
她竭力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但是那道腳步聲愈發近了。
旋即,她聽見短促的一道男聲,充滿了煩躁,說著她不知曉的語音,聲音銳利。
——不是父親。
顧湘的背脊再次弓起,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唇。可是自己的呼吸聲非常大,一下一下,她感覺整個耳朵裏都是自己的呼吸聲,耳膜鼓鼓的,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呼吸聲,太吵了。
偏偏,那個腳步聲越來越逼近,越來越逼近。
最後,顧湘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槍管抵在自己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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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附近,咳咳,我就讓她在這裏等我。”黑嵩急切地說。
黑嵩眉毛緊緊皺成一團,咳嗽不斷,語氣又急又快。
“你的人到底把她帶到哪了?”
黑嵩轉身問黃鯊。
黃鯊雙手雙腳緊緊被捆住,突擊手坐在他身邊,槍管始終指著他,“說。”
黃鯊搖了搖頭。
“我讓他來跟我彙合。”
“他也可能自己逃命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抓我那麼急,我還聯係上他呢。”
陸焱一路沉默不語,開著越野車就在這片兜圈子,手掌緊緊攥緊方向盤。
可是沒有,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樹影寥落得投下,黑夜裏隻有隱約的風聲。
“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焱眉心攥緊,低聲問顧嵩山。
顧嵩山說:“我要是跟你說了,你還能冷靜思考嗎?”
“如果你亂了針腳,湘湘隻會出更多的事。”
陸焱想到剛才自己的反應,額頭上也滲出幾顆的汗珠。
也是。
但是,這樣陌生異地的鄉村,夜色幽凉,樹影婆娑,他根本沒辦法去想象她一個生活在安全國家的弱女子,從來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又剛剛生完孩子,她在這裏要怎麼生存。
陸焱隻要一想到,他的心就緊緊縮起,擔憂至極。
這個山坡並不大,越野車一遍一遍繞過去。
陸焱雙手攥緊了方向盤,越攥越緊,手背青筋暴露。
心底除去懊悔還是懊悔,他就應該在這個任務之前叮囑一句的,他明明知道這個任務跟她的父親有關,他應該說一句,就提醒一句讓她千萬不要出國,就在南城好好待著,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但是陸焱又想,別說叮囑不叮囑了,他每次打電話都是那麼繁忙,好像說幾句就要掛,除了隻字片語,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顧湘的生活、工作、日常等等。
他深深地呼吸著,那張塗滿油彩的黑臉上寫滿懊悔和愧疚,高挺的鼻翼微微翕動,嘴唇緊繃,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