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中電光火石,想起同娑曾說,他知我在天界之事,教我千萬保密,不能教嶽珂知道。他這般在我二人之間糊弄,卻在議政之時當著群臣之麵提出天帝私囚阿修羅公主,果真居心叵測,我卻被他戲耍一通,還將嶽珂痛打一頓,心中愧疚,一時唯有無言。
嶽珂隻一徑瞧著我淺笑,全無芥蒂。
這個人,原本算不上脾氣頂好,但對我卻縱容至此……我心中冰消雪融,紅了臉偎進他懷中,低低道:“你是說你不做天帝了你不做天帝誰做天帝?”
他隨便道:“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再做。”又漫不經心嘟噥:“不是還有個同娑嗎?同娑早就惦念著,想法子擠兌走了你,不就是盼著我也離開麼?”
本仙不明白。腦子裏像揣了一團漿糊,眼前洞房大喜之景雖是我在夢中曾盼過千萬次的,隻因太過真實,倒有些讓人難以置信,抬起頭來將他打量了又打量,慎重道:“你別是摩樂變的吧?”
他嘿的一聲樂了,忙著解喜服,本仙大怒,隻覺麵上作燒,狠狠將他推開:“你這是做什麼?”
他卻幾把扯下了喜服,露出一副精壯欣碩的身子,坦胸露肚教我瞧他後背腰上那傷處,振振有詞:“這可是當年你扒龍鱗之後留下的。”說著從脫下的喜服袖子之中掏啊掏,掏出一張紙來,笑得甜蜜滿足:“為夫這裏還有娘子的情信,你要不要瞧一瞧?”
我一把奪過來,打開瞧時,又傻了一回,正是我在雀羅殿所寫的隻言片語。
——同娑幾番生事,妄圖挑撥你我之情,青鸞信你如信已。今日雖受他所激前去窺探,然五內愧慚,不忍作此宵小之事。儀雖或缺,此心已嫁,唯君之故,在此立據向夫君致歉,切盼夫妻和順,鶼鰈情深!
當日書此情信,並不曾料到激變突起,如今瞧來心內不免暗歎,世間萬事,總是說時容易做時難,我書此信之時心中誠摯甜密,滿懷憧憬,作不得假。然窺探在側生起氣來,不肯信任於他,大打出手,卻也是事實。唯情一字,個中微妙之境,一個轉身便可輕易失守諾言,毀盟棄諾,說到底,卻是我之大錯,並不信任他之故。
我這般心中胡思亂想一時,又將他上下打量了又打量,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無論如何我不能相信自己嫁的乃是嶽珂。於是疑惑道:“就算你真不做天帝了,但爹爹未必肯同意你娶了我,難道你給他灌了迷魂湯不成?”
他上前來將我一攬,熟悉綿密的深吻便撲天蓋地而來,邊吻邊道:“娘子,洞房花燭之夜,休談這些煞風景的話罷。”聽得他從喉間又低低冒出來一句:“迷魂湯沒有,[***]倒有。”更令我大疑,但很快這些疑問便淹沒在了他的深吻之中。
更兼著這段時日心碎神傷,今日洞房之夜簡直算得意外狂喜,心中悅意如波濤一般一波波衝將上來,在他的著意溫存之下,那些愧悔傷心,輾轉反側,盡皆不見,不過一時便迷失在他的纏綿繾綣之中,令我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日清晨,我滿腹疑慮攜了他前往思篁殿拜見爹爹,沿途侍從宮婢皆口稱公主駙馬,麵上殊無異色。昨晚被重逢之事衝昏了頭腦,本仙一時不察便依從了他。後來尋思,若真是他打暈了摩樂冒充新郎也無可能,拜堂之時那雙腳一直在我目力所及,並未離開,堂上賓客眾多,哪有機會。今日見得他大大方方走在宮中,更拉了我的手死活不肯放,倒教我懸了一夜的心放下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