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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
S大東門公交站台前。
慕逆黑一手插在褲袋中,一手顛著掌中的硬幣,低頭看著麵前的指示牌,眼神專注且柔軟。
我站在他身邊,低頭看著腳尖,正默默忍受著周圍女生時而不是投過來的或鄙夷或好奇或憤怒或惡毒的目光,耳畔忽然傳來一個鶯囀黃鸝般嬌媚的聲音:“夏小白,你站這是在等公車麼?”
她說的是地道的X市方言,在周圍的一片普通話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脊背一僵,狠狠地磨了磨牙。抬起頭,臉上已然笑容明媚,用方言回道:“不是等車,難不成還是等你這朵大蔥花吖?”
聽了我的話,大蔥趙聰穎不怒反笑:“嗬!我隻是好奇,你一個宅女怎麼舍得出門了?”
我雙手環在胸`前,抬著下巴睨著她,一副女流氓的架勢,反唇相譏:“嗤!這年頭連大蔥都談戀愛了,宅女出門有什麼好稀奇的?”
趙大蔥的臉色變了變,伸手挽上身邊男子的胳膊,嬌嗔道:“程勻,你看你徒弟,說話總這樣橫衝直撞含譏帶諷的,真氣人!”
氣人?我是想氣爆你個大頭蔥好不好?別沒事總把自己當人類!
程勻低頭看著我,眼中有亮晶晶的光點斑駁閃爍。嘴角微微揚起,他說:“小白,怎麼一見麵你說話就夾槍帶棒的?誰招你惹你了?”
明明是熟悉的調侃的口吻,因為他在護著那顆大蔥,此刻這話聽在我耳朵裏卻成了一種尖銳的諷刺。
白眼一翻,我那句氣貫長虹的“我夏小白說話就是TMD橫衝直撞!就是TMD的含譏帶諷!就是TMD的夾槍帶棒怎麼了!”剛冒到喉嚨,肩膀突然被一雙手覆上,溫熱的氣體嗬在耳畔,有種別樣的溫柔:“小白,我們坐43路。”
轉過臉,他瑩亮的眸子近在咫尺。
我噎了一下,放下環在胸`前的手,將憋在喉嚨裏的粗話強行吞進肚子裏後,點頭:“哦!43路是空調車,2塊錢。”出口的話很自然地由稍顯硬拐的X市方言轉為平仄得宜的普通話。
在慕逆黑麵前,我哪有熊膽撒潑耍賴?
我突然轉柔的語調一出口,麵前兩人表情一滯,同時抬眼看向慕逆黑。
電光火石的一瞬,我分明瞧見趙大蔥看見慕逆黑時,狐媚的眸子裏倏地閃過一道詭異的亮光!
慕逆黑對他們視而不見,嘴角微勾笑了笑,將兩個硬幣塞到我手心:“喏,車費。”
幹燥溫暖的手指劃過我的掌心,帶著讓人安定的力量,直直傳入我心髒。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原來,我不再是一個人。
忽然間,覺得自己不需要說話很大聲,也可以很有底氣!
“小白,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抬起頭,程勻正蹙眉望著我。
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介紹,身邊的人已經很自然地將手伸過去:“你好,我是小白的男朋友慕逆黑。”
程勻愣了一下,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伸手與他相握:“你好!我是程勻,夏小白的‘小師父’。”
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我頓時囧囧有神!他們以為這是兩國領導會晤麼?居然還握手!好官派、好正式、好別扭、好……好瘮人!
“哦?”黑鍋挑了一下眉,一臉古怪地望著我:“八戒,你什麼時候背著為師認的‘小師父’?”
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這、這是在講冷笑話麼?
“小白當年學畫時,因為底子不好,在畫室一直是程勻帶著她畫的,所以她叫程勻‘小師父’。”一直在旁邊當背景的趙聰穎突然插嘴解釋,笑靨如花地望著慕逆黑:“學長,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環藝1班的團支書趙聰穎,我們在孫教授那見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