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房間內蔓延。
他站在那畫前,看了我很久。眼神有些陰沉,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再努力思付著什麼。
牆上的時鍾“嘀噠嘀噠”地走著。一圈,一圈,又一圈。
半晌。
他的聲音如暮鼓沉音,在房間內低低地回旋:“夏小白,我的畫比他畫的好很多,我能教給你的東西比他多的多,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會比他長很多,我會比他更懂得你的美好與無賴……”
頓住。
他慢慢走近我,一步一步,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最重要的是——我比他更知道要在適當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抓緊你……”
站定。
雙手搭在我肩上,他望著我的眼:“且,我會在適當的時間告訴你——”
我抬起眼睫望向他。
抿唇,微笑,他一字一字說的錚錚如釘:“夏小白,我愛你。”
夏小白,我愛你。
那六個字,從他唇間一字一字逸出,如鋼釘一般一字一字釘到我心上,一字一字重若鑊鼎。重得讓我胸口猛然一塌,整個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
他擱置在我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將我往他麵前拉了拉。
我望著他,用盡力氣想去看清他臉上此時的表情。
可是,我卻什麼都看不清。
努力睜了睜眼眶,溫熱的液體卻因為這細微的動作,怔怔地從眼中滾了出來,越落越急,幾乎不受控製……
一直,一直覺得那三個字很肉麻,很磕磣人。所以,就算再在乎,都隻說“喜歡。”
一直,一直覺得那樣的三個字,要放在心底才美好。不要說出來,隻要表現出來便好。
一直,一直覺得若是有誰敢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出那三個字,我定會惡心得想要暴打他一頓!
可是,可是我現在……
“夏小白。”他用手抹了抹我臉上的淚珠,拍了拍我有些僵的臉,笑得有些無可奈何:“你這是什麼反應呀?你真是,真是……”
我淚眼朦朧地盯著他瞅著。
“唉!我能指望你什麼呀……好了,好了!擦擦眼淚,來給爺笑一個……”
我繼續淚眼朦朧地盯著他瞅著。
“夏小白,你再這樣傻愣愣地瞅著我,以後就別想聽我再說那句話!”
這會,我終於看清他的表情。
挑著眉,似乎再生氣,可嘴角分明是翹著的。
那表情,霸道亦溫柔。
眼淚流至唇邊,味道嚐起來竟微微發甜。
十年了。
十年前,那場高燒沒奪走我的記憶,卻讓我的眼睛一度幹涸。
這些年,我情難自禁時,也隻是眼眶微濕。極度難過時,亦隻會胸悶幹嘔。
十年沒嚐過眼淚的味道,我都不知道我竟還有能力流淚,我都不知道流淚竟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轉眸看向牆上那幅畫——
水霧中,模糊而虛幻。就像我跟他那段……來不及說“愛”的初戀。
威廉。
我其實從未忘記過,關於你的點點滴滴。
亦從未承認過,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麵前的這件事。
這些年,我一直一直一直堅信你跟我一樣,在世界的某一處,一年一年的長大——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耳順、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鮐背,而後百年期頤。
也許,我們在人海中相遇過許多次。隻是,互相不記得彼此。
然。
這一刻,我卻忽然覺得:我已經有勇氣,麵對那個叫“死亡”的詞。 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