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洗手間後,她悠閑的喝著之前買的青蘋果汽水飲料,漫步踏上長廊。
在經過某一間教室時,她頓住了。
穿著白襯衫的青年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位置,一直望著窗戶外麵。
其實這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這個陌生男人已經在這裏待很久、有多少人敷衍他說會來、結果最後沒來,又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人理他,這些都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因為他而停下腳步,但就是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停住了。
莫名其妙地停住了,那就再邁開步伐往前走吧,隻是不知是什麼觸著了某個開關,也許是灑在那人身上的橘紅色夕陽讓她覺得好橘,或者手裏的綠色汽水太綠;有時候,人就是會意外做出一些明明沒想要做卻做了、做完以後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去做的事。
在瓶麵因為冰塊溶化而泌出的水滴滑落在她食指上時,她站在門口,對孤單坐在教室裏麵的青年開口:
「沒有人會來的喔。」
她說。講完之後自己還嚇了一小跳。
那感覺就是她心裏雖然確實這樣想,但其實並沒有打算告訴對方,結果卻不知為何說出來了。
青年聞聲,緩慢地轉過頭來。他戴著一副眼鏡,可能是距離或角度的關係,鏡片反光,因而看不大到他的眼睛。
在望見她的時候,他似乎輕微地怔了一怔。
蔡鈴茗有種按錯別人家門鈴的窘迫感,直想立刻跑走,不過她堅持忍住,試圖正常、自然地離開對方的視線——
「請問,」青年啟唇叫住她。「……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青年的問話令蔡鈴茗愣住,下一秒,她差點噗哧笑出聲。
因為擁有甜美相貌的緣故,她很清楚男生追女孩子大概會有什麼招數。像是剛剛那些大學男生,鬧著她玩,和她說笑話,一直請她客,送她離校的路上有意無意地向她要電話什麼的,但是,要說這當中讓她覺得把妹方法最差勁的,就是眼前這個人了吧。
她側首,瞥了青年一眼。
「超老套。」
丟下一句話後,她跨出步伐,很快地走了。
對她而言,這隻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然後發生了一小段不重要且毫無幹係又微不足道的事,沒幾天她就會忘記了,說不定一坐上公車她就把它丟在腦後了。
所以她不會知道,青年當時一直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好想回家。
隱身在比人高的裝飾闊葉盆栽之後,蔡鈴茗第九次在心裏喊著好想要逃回家。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地方呢?
好像是上個星期的某個中午,她跟平常一樣,和公司同事在餐廳裏邊吃午飯邊聊天,話題也一如以往,又是哪個作業員和哪個工程師在一起,然後誰分手,誰有新歡,誰又被拋棄。
大學畢業後在園區擔任櫃台小姐的工作已近兩年。這裏是有些封閉的工作環境,工程師們聚在一起會討論業界工作和股票價值,其他不是工程師的職員最喜歡拿來配菜的閑談題材就隻有別人的感情生活。
對,就是討論到感情,話題不知何時兜到她身上,自由之身的她被問到有沒有對象,她當時給的回答似乎是「沒有,還在等」。那並不是最誠實的答案,但她並沒有說謊;不過一幹女性同事笑了起來,悄聲談起陽盛陰衰的園區裏一堆男性可供挑選,然後又繼續著別人感情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