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隨著她的下一句話,頃刻豁然。

“你難道真以為,滴血盟會對皇子下手?看來,德妃臨終拜托你所做的事,卻是你今日的催命符!”

心中一塊重石放下,原來,他們所知道的,僅是德妃臨終的托竹,而並非關於無憶的身世。

“八年前,讓你僥幸逃脫,當你再回到主上身邊的那一天開始,你就該死。”她的唇邊弧度猶如刀鋒一樣尖利。

這,就是曾經我斷去兩指,陪伴在我身邊數年的萱瀅。有些什麼,其實從北溟歸來時都變了。

我不要道,是什麼使她轉變至此,但她一次次的背後傷害,直到憶晴那次,我就知道,她的恨,清晰明了,再沒有掩飾。

“這是皇上的意思?”甫啟唇,問出的,僅是這句。

“不論是不是主上的意思,此時,你必須得死。”她的劍舞出一朵劍花,寒氣襲麵而來,我慌忙避過,劍,割破我的右手手臂,血迅速濡濕素青的袖衫,她的下一朵劍花已罩麵湧來,身後是千年的古柏,我避無可避,眼前,利刃封喉,突兀一道寒光閃過,隨著“噹”的脆響,萱瀅被震退數步。

“還不快走!”低吼,是天灝。

“你——”未待我將話說完,他回身奮力推開我:

“快出林子,找皇兄!”

是,我該退出這裏,天灝貴為十六王,萱瀅不敢對他怎樣,我留著,倒是他的拖累。

我回身,急奔。

如果真是天燁要我的命,不可能會設這樣的圈套,他沒有必要,也沒有任何動機,畢竟,在他不知道無憶的身世之前,我如今隻是一個卑微的官士,對他沒有任何的威脅。

但,萱瀅縱再恨我,她也不敢擅自做這主張,何況剛剛還有霍子淵的配合,難道,是楚瑜的意思?八年前的僥幸逃脫,無非就是指,我沒有在安陵滅族後,一並尋死,而楚瑜在被時所額外加傳的話,乃至帶我特意從午門經過,這些昔日的場景一幕幕浮現,然後,漸漸地串聯起來。

不知奔出多遠,身後聽到不任何聲音,我發現,還沒有走出林子,似乎,愈走愈深,裙椐已經被撕劃出幾道口子,絲履也被磨破,但,我迷失其中。

森暗的樹冠被此盤纏,遮去陽光,我連辨別方向都困難。

“咻”地一聲,驚起一群烏雀,盤旋嘶叫,伴隨著翅膀撲騰的聲音,卻被下一刻男子淒慘的叫聲掩蓋過,那種淒慘,是關於生命即將逝去前的最後一道竭盡餘力的吼叫,帶著讓人竦栗的警醒,回蕩在密林中。

我止步望去,透過樹枝間的縫隙,不遠初,看到的,是一幕我永遠無法忘記的場景。

玄景立在那裏,唇邊露出一道陰冷的弧度,正放下手裏的弓箭。

“殿下,您——”無憶驚愕地問, “您射的不是鹿,是人!”

玄景冷冷地將那弓箭擲在地上,說出的話,全然不似這個年僅七歲的孩子所應該會說的:

“孤何曾射到人了?明明是你射的。”

我這才發現,他們周圍,竟然一個侍從都沒有,僅是他們二人。玄景的心計城府,必是遺傳了芊妃,或者說,是芊妃自幼的教誨,讓他已顯現出一種孩童所沒有的成年人的早熟和陰暗。

與此同時,叢林另一端,有驚呼聲同時傳來:

“快來人啊,大皇子殿下受傷了!”

我的步子不由自主向他們走去,玄景射傷大皇子,再借著周圍沒有第三人,嫁禍給無憶,這樣,即可以除去與他爭太子之位的最強的對手,也等於給予攝政王最有效的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