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女子的臉,可眼內無眼珠,隻剩兩個血內模糊的窟窿,脖子下的身子還稍能活動,一張嘴張得甚大,卻發不出有甚麼聲音。
“她究竟是何人?”我的聲音內充滿著恐懼,身子向後退去,倚著牆壁,腦中清晰地拂過‘人彘’二字,這種殘絕人道的酷刑,當我親眼見到時,我的心中,泛起的,除了惡心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
“她,就是昔日的芊妃娘娘,曾經以美色馳名紫禁,前朝隆寵十餘年的芊妃娘娘。”霜妃的聲音在此時如同鬼魅一般,吃吃地笑著,“因她忌怕娘娘在先帝出征前那晚懷得龍嗣,便在皇後娘娘昏迷時灌下您番紅花,所以,皇上斷其肢,啞其聲,剜其目,熏其耳,以儆效尤。”
天灝,又是天灝,我早該知道,芊妃害我終身不育,他怎會放過她呢?
“其實,皇上應該感謝芊妃才是,倘若不是她,萬一皇後今後有孕,遮孩子到底是先帝的,還是皇上的呢?”
天燁在她口中,已是先帝,這兩字如月一般剮進我的心裏,以至我對她語中含的諷刺之意完全忽視。
“玄景呢?”我啟唇,問,畢竟,玄景是天燁留下的,唯一得到承認的皇子,我不希望他再有事!
可,天灝真的會放過他嗎?哪怕礙於前朝,暫時容下,能容幾時?
“他自然暫時無事,皇上不舍傻到萬登基就對先帝的子嗣趕盡殺絕,但先帝的後妃,則——”
“怎樣?”
“除了您現在看到的芊妃,以前在雲雅太後前捏造是非的菱紅早被皇上賜死,夷三族。屢次加害您的淵昭儀還算剛烈,在皇上下旨處置前,自己就撞了柱子,例算落得幹淨。剩餘渚妃亦盡數被發往清蓮寺出家。她們想必做夢都沒料到,先帝在時,並未對她們多加苛責,但,皇上即位後,反遭至如此下場。”
她將手中撂起的發絲放下,那張淒慘的臉便又掩於黑發之後,她慢慢走近我,吐氣若蘭:
“不過,臣妾真是想不到,皇後娘娘,竟會從了皇上,而忘記先帝之恩,看來,安陵垂相的家教不過如此,一女侍二夫,當真是十分有趣。”
她溫柔的外表下,語言歹毒,但這些,現在,又怎會飾得了我?
我隻是神傷地望著芊妃,這個昔日也曾備受隆寵的女子,今日的下場確是這般的殘忍,而這份殘忍,正是我加渚於她的,因為我,天灝才會不容她,因為我,天燁所留的那些嬪妃才會境遇這般淒涼。
我,果真是禍國的妖孽。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我,活著,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無憶嗎?
我不再說話,踉蹌地回身,霜妃的聲音再次清冷冷傳過來:
“如果皇後娘娘還要苟活於世,臣妾相信,就連臣妾都舍因著娘娘的一時不滿而被皇上賜死,或許,六宮無妃,才是娘娘這樣的女子,所要的吧?”
對於她的奚落,我不願回答,心,很累,女子間無休止的爭鬥,讓我心力交瘁。
她又開始笑,在她的笑聲中,我品到的,有有一絲澀苦,慢慢走上台階,一步一步,何時才是盡頭?
眸光再觸到殿 時,晴空中湮過灰霾,烏壓壓地籠罩整片蒼穹,是要下雨了嗎?風吹起輕薄若蟬翼的紗裙,也吹起,幾綣額發,在發絲紛亂間,我看到,婧瑤皇後的身影出現在殿外,她也在笑,望著我,笑得那麼開心。
我朝她走去,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眸華中,似看到她笑,又似看到她笑後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