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骨。

莫非,這不是夢?

對,這不是夢,我已被賜鳩酒,又怎會再見到他呢?

“燁,我說過,你若死了,我必不獨自活著。你沒有守住對我的承諾,但,我守住對你的承諾。”我放心地讓他握住,身子,倚靠在他的懷中,依然那樣溫暖。

他輕聲地笑了,柔聲問:

“我何嚐沒守住承諾了?”

“你說,讓我在紫禁等你凱旋歸來,可,我沒等到,我等到的——”我浸入人世最後那場死別的記憶中,淚水漸漸彌漫,竟無法連貫地說下去。

“我是沒有凱旋,但,我確是歸來了,我並沒有違約。”

他低首,望著我的淚水,輕輕地,替我吻去。

他沒有自稱‘朕’,人死後,是不用再自稱這個束縛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稱呼吧。

“但你的歸來,卻隻是以梓宮的彤式,並不是真真切切,活著,站在我麵前。”

“嗬嗬,我是不能站在宸兒麵前,你倚在這榻上,又靠著我,我怎麼站呢?”

他的話,讓我疑惑地抬起眼眸,正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眸子。

我打量西周,是一間非致的小屋,隱約可見,窗外的盎然生趣。

“想不到,人死後,竟然還是和活著,差不多。”

我感慨地說,複慵懶地倚進他懷中,死,真的比活著好,至少,可以重新開始,不必背負過往,那些過往,逐漸壓抑人到無法呼吸,太重,太累。

“疼嗎?”

他輕捏我的臉頰,我不僅羞赧地俯側螓首,嗔:

“當然疼。”話甫出口,我隱隱覺到有些不對,怔愕地望向他,他依然笑意盈盈。

難道做鬼也會感到疼痛?

還是——根本——我沒有死,那麼他——

“怎麼,還沒明白過來?”

“燁,你沒有死?”我的手反射性地覆到他的背後,去摸出征前的那道傷痕,因是夏天,衣裳單薄,我清楚地摸到那條深深的傷痕如今正結著一條長長的疤

“才見麵,就咒為夫死,”他捉狹地說,再沒有從前那種不苟言笑的神態,“怎這麼追不及待?以後為夫有的是時間和宸兒共處。”

“你騙我!”我突然反映過來,他的駕崩,乃至讓我殉葬都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騙局,否則,怎麼可能無憶這麼順利就登基,攝政王又怎會從封地返回輔政,兩位將軍亦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呢?

我的素手捶著他的肩膀,他笑著將它們捉住,正色道:

“不然,我怎麼知道,宸兒是願意做皇太後,還是願意陪著我待在黑暗的帝陵內?”

我憤憤地一咬唇,別過頭:

“不是被順公公逼著灌酒,我怎麼會放棄皇太後不做,陪你到地宮呢?”

他朗聲大笑,將我攬進懷中,所有之前經曆的悲痛,在這一攬中漸漸平息,其實,從我醒來,見到他開始,我就已經忘記所有的悲傷和仇恨,有的,僅是一種莫名的靜好。

這樣的靜好,是我從未有過的。

也是在這樣的時刻,我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輕鬆沒有拘束地和他嘻笑,而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陰鬱沉悶。

因為,此時,他不再是前朝的皇上,我,也不再是六宮的嬪妃。

所以,我們能坦然,麵對彼此。

“雪崩,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冥曜在你心中不是謫神嗎?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