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打小在黃河邊長大的孩子,都是聽著黃河鬼故事長大的。那冰冷的手一掐住我的腳脖子,我嚇得魂都丟出去了大半。這家夥,一準兒是黃河裏的紅毛鬼要抓我喂大王八啦!
我咧開嘴剛要叫,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喝道:“別叫,是我!”
我一下子傻眼了,這是我父親的聲音。
我回頭看看,水邊堆著厚厚一層水草,水草裏趴著一個人,渾身都是泥,隻露出兩隻眼睛,警惕地看著周圍。
那人竟然是我父親!
我慌忙爬起來,伸手就要拽他上來:“爹!”
他低喝道:“別動!有人在盯著你!”
我更迷糊了:“有人盯著我?”
父親說:“別說話,滅了燈籠,跟著水下的光走。”
熄滅燈籠,水下那條金線更加清晰。我跟著金線順著河灣走去,轉了幾個彎,到了一處茂密的小樹林中。那些亮點漸漸聚集起來,形成了一個火盆大小的亮光,那光剛好將周圍一點兒地方照亮。灌木叢擋住了亮光,外麵一點兒也看不到。
走近一看,我簡直不敢相信,在水下一塊大石頭上,竟然附著一群晶瑩剔透的小魚!小魚大約有指頭粗細,身子竟然是透明的,五髒六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半透明的身子向外發散出淡黃色的冷光。原來爺爺說過,黃河河底有一種會發光的魚,竟然是真的。
灌木叢中嘩啦嘩啦響了幾聲,我警惕地回過頭,看見一個人穿著身髒兮兮的舊軍裝,從水裏走了過來。我激動地站起來,喊:“爹!”父親點了點頭,坐在一塊石頭上,問我:“你媽還好吧?”我說:“好,好,都好!”我心裏很激動,有一大堆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結結巴巴地指著水下說:“這魚……魚能發光?”父親輕描淡寫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身上濕淋淋的,頭上還有不少雜草,臉頰上有明顯的幾塊傷疤。這段時間,父親恐怕一直躲在橋下,過著野人一樣的生活。我心中一陣酸楚,趕緊將吃的給他,問他這些天去哪兒了,說我們都擔心死了。父親狼吞虎咽地吃著,並不回答我的問話,卻反問我這些天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我抹抹眼淚,上次父親回家奔喪太急,也沒顧得上跟他說什麼,就告訴他我前段時間報名參加了上山下鄉活動,去了三門峽的上河村……
父親狼吞虎咽地吃著,聽到上河村這個名字,一下子噎住了。他使勁兒咳嗽著,臉色都變了,瞪著眼問我:“你說啥?上河村?你怎麼能去上河村?誰他娘的帶你去的上河村?”
誰帶我去的上河村,這個問題還真說不清楚。按理說我是自願報名參加的上山下鄉,但是知青辦卻說他們從來沒有安排過。到底是誰帶我去的呢?對,這還真是個問題!他娘的究竟是誰把我弄過去的?
第十章 血鼎屍煞(3)
我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父親一下子打斷我,問我:“跟你一起去的人,有沒有姓‘粟’‘朱’‘黃’‘宋’的?” 思 兔 網
我說:“姓黃的沒有,其他的都有。”
父親麵色一沉,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又轉回來,嚴肅地問我:“石頭,你爺爺身上裹的牛皮,是不是你從那兒拿回來的?”
我說:“是,是我拿的。那裏有個人臉怪山,底下有一個黃河鬼窟。”
我還想跟父親詳細說一下深淵大鼎的事情,他卻並不感興趣,隻是死死盯住我:“石頭,你要說實話,那個牛皮不是別人給你的?”我賭咒發誓說:“絕不是!那是我從山洞裏拿出來的,它在一個大鼎裏。我本來用它包了一些金砂的,想著給爺爺打個金煙嘴……”父親聽我這樣解釋,點點頭,臉色稍緩,沒有再問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爹,我在山洞一個古鼎上看見你寫的字了……”
父親沉著臉說:“你進鬼窟了?是朱家丫頭帶你進去的?”我搖搖頭,說不是。
我父親冷哼:“那是宋家那個鬼丫頭?”我還是搖搖頭。
父親咦了一聲,問:“難道是粟家?”
我說:“都不是,要是也是金家。”話音剛落,父親像是被毒蛇咬了,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幹糧咕咚咕咚滾落到了水底。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金家?你怎麼會遇上金家?”
我嚇了一跳,說:“是……金家,他說他叫死人……叫金子寒……”“金子寒?”父親一下子跳了起來,死死抓住我的衣領,眼睛通紅,問我:“他真是金子寒?”
我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真……真叫金……金子寒!”
父親死死盯著我,眼神漸漸黯淡了。他放開我,神經質地在河灘上來回走著,喃喃自語:“金子寒……金子寒……不可能呀,他怎麼能出來,他真出來了?”
我忍不住問他:“爹,金子寒他到底怎麼了?”父親臉色陰沉,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後來終於下了決心,歎息了一下,坐在一塊石頭上,說:“唉,石頭,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瞞著你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吧,都是前幾輩人的恩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