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便落下了耳鳴的惡疾。向偉他媽又在一邊炒菜一邊看帥哥的選秀節目了,她總是把公放的低音炮開得很大聲,在沉重的低音中有她扯著嗓子用粗口罵向偉的聲音……
Chapter 1 (4)
好吵。
這個世界真他媽的吵。
我抱住披頭散發的頭顱,哇哇鬼叫:下雨了,快收衣服啊!下雨了,快收衣服啊!我真的以為,大概是快要下雨了。不然我怎麼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整個心髒像一條速凍黃花魚浸泡在冰水裏,一秒一秒,在寒冷中融化。
我在大門緊閉的黑色房子裏,假裝心無旁騖地自娛自樂,心無旁騖吃著我的泡麵——如果是一個生性安靜的人,我想我一定會心滿意足地在此終了一生,但,我是黎離,死了都很壞,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蜘蛛俠的叔叔臨死時也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我聽見音樂從向偉家的劣質音箱中傳過來,80後的歌手,有一把清涼幹淨的好嗓子,他反反複複不知疲憊地唱:所有經曆風雨的溫柔與堅強,所有青春無悔煩惱與成長,所有奔向未來的理想與張揚,所有衝破捆綁的熱愛與癲狂……
我趕緊推開泡麵盒,跑到廚房不曾沾過一點兒油漬的窗前,豎起打了一排耳洞的小耳朵,聽見那首幹淨的歌是這樣唱的:
“今天我,終於站在這年輕的戰場,請你為我驕傲鼓掌;今天我,想要走向這勝利的遠方,我要讓這世界為我激蕩。”
上帝作證,雖然我沒心沒肺,但我是一個對聲音極度敏[gǎn]並反感的家夥,那些噪音總是蠻橫鑽進我的耳朵,讓我鬼使神差地著了迷。
此時此刻,我孤獨地佇立在沒有開燈的大房子裏,有一些心疼地笑了,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囁嚅:塔塔,我親愛的,終於到了能為你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我要站在曾經屬於你的戰場!為你廝殺!
那天晚上,我趴在二樓臥室的大雙人床上看DVD,一部爭議頗多的電影,滿神對小女孩說,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寵愛,他們會為你的一舉一動癲狂,他們會把他們所有的財富寶貝跪著捧到你的麵前……但是你一輩子無法得到別人真心的愛,就算得到了,也會馬上消失。
一個很劃得來的交易。我深信不疑。
這個時候我聽到有人在樓下喊我,那個不溫柔的像鐵篩子似的聲音,就算經過18層過濾也能輕易分辨出它來自於向偉。
整棟別墅沒有一盞燈是亮的,我把電視關掉,把毛巾被蒙在頭上,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連呼吸也屏住,假裝沒有人在家。可是那家夥卻無恥地越叫越起勁,我想他媽肯定是去打牌了,不然他哪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大呼小叫?
我披件長睡衣跑下樓,砰地推開大門,“叫叫叫,叫喪呢?”
Chapter 1 (5)
一個漆黑的影子,突然用力把我推在牆上!
我聽見他的手指粗糲的骨骼哢吧作響。
我的腦袋磕在硬邦邦的水泥牆上,他的局促的呼吸離我越來越近,滾燙的臉幾乎緊貼我的耳朵,“我是真的……喜歡你……愛你……黎離……黎離……”
心髒和大腦在一瞬間偷停了,像一根奏出優雅音樂的顫唞的琴弦,突然被狠狠按住,一切停止。他的右手很快遊移到我的胸脯,而他的左手卻緊緊掐住我的手腕,臉頰溫熱地一緊,漫天席地的恐慌向我襲來。
我止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用腳拚命地踢他,發瘋似的想從他的身體中掙脫出來!額頭撞到他的鼻子,在他下意識地捂住鼻頭的時候,我拚命地奮力地推開了他。
腦子裏反反複複的兩個字:淩遲。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也來不及不說話。汽車遠光燈忽然從別墅區的街角打過來,我眯著眼,努力辨認出它是黎峻先生的法拉利Enzo!要命的是那輛跑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拐過來,而向偉恰恰在這時站起身,與我隻有0.01cm的尷尬距離,刺眼的燈光不偏不倚地掃在我們的身上。
我想,當黎峻的巴掌甩過來的時候,“打架”總比“亂搞”要好得多。於是,我抓起他的領子,橫空飛起一腳!向偉趔趔趄趄了幾步,身體失去重心歪倒在牆上。
“不管怎樣,你給我忍著。你欠我的。”我順勢揪住他的手臂往地上推,他踉蹌了幾步跌坐下去。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拖下泡沫拖鞋,砸向他的頭和臉。
汽車引擎急促熄火,黎峻匆匆邁下車,我用力將向偉推開,然後站在台階上等待英俊的老爸吃驚的表情——他的嘴張成半O形,一眼就認出那個被女兒打得狼狽不堪的男生居然是隔壁老向家的小向!
我得意地“哼”了一聲,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掌,說:“還不滾?”
向偉搖晃著站起身,語無倫次地說:“黎伯好……伯伯再見。”說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我呸!這個家夥也太識時務了。
我的失神讓我忽視了黎峻的動作,這時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突然用兩根手指頭捏住我的下巴。等我回過神時,那隻手又揪住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