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電視台大門的時候,遠遠的,我看見一襲黑衣的背影如同光速一般躍上台階,推開電視台大樓的玻璃門,他很快消失在裏麵。
我撲哧一聲笑了,噴了滿手的綠豆冰,然後慢慢悠悠地坐在台階上,一邊大嚼水蜜桃,一邊聆聽身後的動靜。當我將整盒的冰粥吃的幹幹淨淨,聽見身後傳來蹬蹬蹬的下樓聲,他居然沒乘電梯。
玻璃門嘎吱一聲,白翼神色凝重地大步大步走向我,我應聲站起身,早有心理準備承受任何後果,我大義凜然摸一下自己如天鵝般修長的冰涼冰涼的脖子,優雅地說:“我真很想知道,一見鍾情在你心裏的分量……”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攬進他的懷裏。
Chapter 8 (5)
我的腳筋在一瞬間被人挑斷了,我的胸口壓上了一座珠穆朗瑪。他的沉重的呼吸搔在我的脖頸,雙手將我的脊背近乎捏碎,他粗聲粗氣地大口喘熄:“你去哪了?”
“我、買冰粥。”他的舉動讓我猝不及防,我莫名其妙地說:“剛才,餓了。”
“電梯停了,隻能一層一層地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仿佛一個被送往警察局的走失的男孩子,即便再裝作很堅強也掩飾不住聲音的嘶啞,“每層樓都空蕩蕩的,天台上一個人都沒有,雲層遮住了月亮,那個鬼地方的風好大,不知道誰曬的棉被忘記收回去統統從晾衣繩上掉了下來,亂七八糟鋪了一地……”
我第一次在傲慢的白翼口中聽他說這麼長的句子。我的目光隨著他的形容,倉皇地往上、往上,一直落在22層的大廈天台上,那裏幽幽森森恐怖得要命。
我的鼻子頂在他的肩膀上,那裏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香噴噴的古龍水與細汗味混在一起,嗆得人直想掉眼淚。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關心我麼?”
上帝清楚,這句話絕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我是真心真意地想知道,仿佛冰雕一般冷漠高貴的白翼,這就是他的愛情方式麼?
塔塔死去的那個夜晚,你為什麼沒有想方設法在冰冷的城市中,傾盡全力地,尋找她?像我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都有一點兒小感動,如果你尋找了,塔塔會選擇跳樓麼?
“白翼,如果是薛貝貝,你也會這樣找她嗎?”
兩秒的沉默,白翼突然推開我,眼中充滿惶恐與不安,“你們為什麼都要這樣問?我忠告你,別再逼問我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們?什麼叫你們?”我上前一步,目光直抵他的眉宇之間,“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問過你相同的問題麼?是薛貝貝麼?”
他的瞳孔迅速縮小,“沒有!你和薛貝貝沒有絲毫的可比性,她絕不會像你這樣胡作非為!”
“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我依然咄咄逼人,“如果我下一次繼續說,我要跳下去,你會相信我嗎?”
“不會!”白翼低聲咆哮。
“你會相信。”我斷然肯定,“而且,深信不疑。”
“你在耍我?”
“如果薛貝貝這樣說,你絕不會相信她,對麼?”
白翼的眼底血紅,那種被人挖了五髒六腑之後的紅。我壓低聲音,幽幽淡淡地說:“因為你根本就不、愛、她。”
是嗬,如果他全心全意地愛薛貝貝,怎麼會與塔塔糾纏不清?塔塔是那麼的天真、純粹,怎麼會無緣無故愛上一個人呢?
“我警告你……”
“你的警告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把我的右臉頰貼在他頻率紊亂的胸口,小聲說:“從現在開始,我才是你心裏最深愛的人。”
白翼重重地推開了我,“你,做夢。”
我目光陰鬱地冷笑,仿佛一個從墓穴中爬出來的女巫,一遍一遍地對他下一道劇毒的蠱,它的名字叫做“永不相忘”。
我撲閃著我的藍色眼睫毛,字斟句酌地問:“你真的、真的不愛嗎?”
“不愛。”白翼不假思索地說。
“白翼。”我傾著頭,憂傷地央求他:“再給你一次機會。”
“一百次,一百個不愛。”他眼底流火地逼近我,“你以為愛是什麼?隻是一個過家家的遊戲?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你也配?”
“我以為隻有古董春秋的孩子才會不敢愛不敢恨,原來聖高的也一樣。”我聳一下肩膀,怨幽幽地說:“希望你不要後悔,反正候補隊員早就等得苦哈哈了。”
“聶冰灰?”白翼警惕地瞪我。
我扯了扯嘴角,“無可奉告。”
“隨便!”他恨恨地揮一下手臂,差點兒撂在我的臉上,然後三步化作兩步飛奔下台階,“隻要你不招惹我,幹什麼都與我無關,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陌生麼?我怎麼不覺得呢?
我背對他,苦笑一下。
為什麼每一次被誰否定,都會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不僅有恨意,更多的是心裏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難道“被拋棄”這種事情也會落下病根?為什麼我在乎的人要一個一個地離我而去呢?既然上帝讓我們在一起,就應該乖乖的不離不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