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咯噔一下。
上帝作證,他是我這輩子最不願見到的人!
他用肮髒的身體占有了我的塔塔,如果不是他,塔塔怎麼會踏上屬於白翼的不歸路?
他穿著邋遢的牛仔褲和登山鞋,垂著頭靠在吧台上像在等人。豆芽菜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反應,牽著我的手徑直朝貨架過道裏麵走。我假裝沒看見他,深深地埋下頭,可是沒走幾步突然被他從身後撈住胳膊。
“我聞到你的味道了,黎離。”
我咬著藥味濃重的棉花球,黑著臉說:“你想再死一次嗎?”
“聽說你轉到聖高之後就銷聲匿跡了。”他用力將我拉到他身旁,在豆芽菜驚恐的目光中,他小聲說:“那麼不想見到我嗎?就為了兩年前的那個妞?”
Chapter 1(2)
我發覺他的聲音比兩年前低沉而成熟,雖然仍然很像餘文樂,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卻與那時完全不同,很壓抑的黑暗氣質支撐著他的身體。算起來,他大概23歲了。
“遇見老朋友了。”我甩開淩野的手,安撫著緊張的豆芽菜:“你先去挑打火機。”
“可是,”豆芽菜癟著臉,吞吐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款式。”
“隻要是你送的都喜歡。我和他說幾句話,乖。”我在她的臉上揩了一把,她警惕地瞟了他一眼,懵懂地點點頭,很快消失迷宮般的貨櫃背後。
我轉過身,與淩野一左一右靠在櫃台上,他自嘲地笑了笑,說:“你對我也不曾這麼溫柔。”
我壓低聲音:“不是給你買了去廣東的機票嗎?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想讓我在那個鬼地方躲一輩子?”他目視前方,口型開得很小,“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過的麼?黎離,你真把我當成可有可無的便利貼了?”
“我出個條件,每個月給你打三千塊,再幫你在深圳找個正兒八經的外企。”仿佛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在站牌在等公交車,我也目視前方,麵帶微笑地說:“反正你在這裏沒工作,聽小九說你最近出了事,去廣東發展不好麼?”
“一個人在外地無親無故的生活,你以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不管多困難我都會支援你,我決不會讓你留在這個城市。”
我發現自己真的很無恥,愧疚感排山倒海地湧過來。我也不想如此善待這個欺負過塔塔的男人,他對於我應該是個不共戴天的存在。可是沒有人知道,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
是的,決不能讓他留在這裏!我不能麵對他,他
是我的罪。
“兩年。七百天。記憶中你的醋性不該這麼大,你的心胸寬廣自信滿滿一向出了名,跟你交往的男朋友在背地裏搞再多的女人你都不會眨一下眼——”他的口吻裏有無限的怨念,冷笑一下:“可是對我呢?不管我怎麼解釋都得不到一點點的寬恕,為什麼這麼苛刻?”
Chapter 1(3)
“難道我該褒獎你?”我仍在微笑。
“在廣東給賭場看場子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不管怎麼分析都不合理。”他斜睨我一眼,嘴角邪惡地揚了揚:“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愛我,所以忍受不了我做那種……”
“神經病。”我打斷他的話,拔腿就走。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有一個不懂事的女孩指使男朋友欺負了自己的姐姐,我會忘了這件事,必須要忘記……
一個女生興衝衝地跑過來,撞了我的肩膀。
她目光鄙夷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朝淩野揮了揮手。渾身上下都是珠片,黑色眼線畫得濃,粗糙的皮膚打了很厚的粉底,估計又是淩野不知從哪個哥兒們手裏撬來的女孩。
我注意到她的手裏捧著一個手工藝很特別的水晶球,不插電的情況下居然飄著雪花,而且還將一個很小的紅色沙漏嵌進去。不過,我一向對閃閃發光的廉價商品不感興趣。
我走進掛滿發卡首飾的貨櫃過道,聽見女孩的語氣很親昵,一口帶著廣東味道的普通話,說:“我要買呢個。”
淩野說:“哦。”
吧台的老板娘很藝術地說:“咿,小姑娘的眼光真特別咧,雪花正好有520片,代表愛情,沙漏是永恒的時間……”
我的腳步沒有猶豫,突然轉過身,大步往回走。我對老板娘說:“我要一模一樣的。”
淩野歪著頭看著我,眼神不像從前那麼犀利,仿佛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淵,能容納任何突如其來的事。女生用一種厭惡的表情向撇撇嘴,嘀咕一句:“鄉下佬。”
“這可怎麼辦咧?”老板娘站起身,為難地說:“老顧客都知道,首爾匣子的韓貨都是一式一款的咧,那邊有其他樣式,你過去再挑挑。”
“我就要這個。”我嚴肅地盯著老板娘,毫不妥協:“這個給我,讓他們再去挑。”
“Shit,你有沒腦噶?”女生粗暴地推我一個趔趄,尖聲說:“憑咩啊?有沒先來後到啊?””
Chapter 1(4)
“先來後到?”我用鼻子冷笑,然後優美地咧開180°微笑的嘴角,踮起腳尖,唇貼緊淩野的耳根,幽幽地說:“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