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貝貝寶迪。”我剛想拒絕,他神秘而掩飾不住興奮地小聲說:“關於白翼的事,你自己來啊,別讓翔飛湊熱鬧了。”
掛斷電話。我站在樓梯上俯視樓下微暖的房間,小心翼翼地踮足走到翔飛床邊,“我爸讓我去一趟,說有家裏急事,我開車去,很快回來。”
他睜開眼睛,目光犀利地注視我換衣服,聲音凝結成了冰:“我送你。”
“你在家打掃一下吧,鬧哄哄的去了也幫不上忙。”
他沒有再說話,眼底忽然浮起一層藍色薄膜,神秘而憂傷。我與他對視了五秒鍾,油然而生一種十七年來從未有過的奇怪又別扭的情緒——我居然很可笑地想為自己的行為對另一個人解釋,盡管我認為自己光明正大。
而習慣了我行我素的我,卻倔強地很排斥對他解釋什麼,於是我沒有任何說話,將目光從他好像期待什麼似的眼睛上移開,換上鞋子,拉開大門,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
大門重重地在身後一聲巨響,冷風微微地吹來。
甲殼蟲迎風疾馳,駛上玫瑰大道。
夜晚的城市,四處都彌漫著彩色什錦糖的味道。我不由自主地望向電視台大樓,每次路過這裏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地心疼,那幢大廈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我的眼神不受控製地吸收過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撤離。
我總是想起那夜,白翼焦急地衝進大廈尋找我時狼狽可笑又令我心酸的模樣,那種驚惶無措的表情,自那天以後,再也沒有在他冷漠的臉上見過。
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前方黑漆漆的小胡同走出一行人。
我仰起頭,眺望右邊即將動遷的破舊水泥牆,那裏是我和聶翔飛相遇的地方,染了血的GUCCI將他的臉色襯得蒼蒼白白,他無力地靠在牆上,一切好像昨天發生的事。玫瑰大道是個盛滿故事的地方,隨處都能勾起回憶。
那一行人迎麵而來,明晃晃的路燈灑在前麵的男人和女人的身上。我驚怔!薛貝貝和東方瑾!身後浩浩湯湯地跟著五、六個五大三粗的小混混。
甲殼蟲隨波逐浪地穿過十字路口,貝貝寶迪斑斕的霓虹燈越來越清晰,我的大腦一時間沒辦法思考,沒有任何線索,難道兩個人假戲真做了不成?
Chapter 9 (3)
車停在貝貝寶迪門口,穿過時空隧道,慢搖的客人一如既往的多。眼神掠過花哨的人群,我看見黎峻和兩個男人坐在最深處的沙發上,近了,我認出他們正是看白翼演出的那兩個中年男人。
我坐在黎峻身邊寒暄了幾句,步入正題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提前很多,黎峻看了看手表,說:“快10點了,白翼還沒來。”
晚上10點,應該是白翼以歌手的身份出現在舞台上的時間,然後10點半,鋼化升降台上的DS王子就該華麗登場了。
“臭小子從沒遲到過,怎麼偏偏今天遲到?給他打電話也沒接!”黎峻急躁地喝一杯酒,抬高胳膊叫來服務生,“白翼還沒來嗎?愚人節啊!四大天王模仿秀不是他策劃的嗎?廣告掛在外麵說什麼四大天王亞洲巡回演唱會,宣傳得沸沸揚揚的,現在客人差不多滿場了,歌手都來了嗎?”
“總監中午來過,從哈瓦那的場子搬了兩箱紅方過來,後來接了個短信就急急忙忙走了……”
“中午?短信?”我騰地站起身,“幾點鍾的短信?”
“大概十二點多快一點。他看了短信之後沒什麼反常的,可是後來越來越心不在焉,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好像沒人接,然後連個招呼也沒打就跑出去了。”
難道,他接到的是我的愚人節短信?
“我知道他在哪裏!”我抓起手提袋,走出幾米,心覺不妥,又回去將手機遞給黎峻,“我去找他,如果翔飛打電話,就說我在幫你談事情。”
“明目張膽地撒謊?還把老子扯進去?”他的臉色驀地沉黯:“你們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驚愣。緩過神粲然一笑,撒嬌地摟住黎峻的脖子,“如果經紀人不在,待會兒演出就砸鍋了,現在模仿秀的費用可大呢,你消消氣,我馬上就把他找回來……”
也不等他反應,我頭也不回地衝出舞池,穿過銀白的時空隧道。我邁進甲殼蟲,神誌不清地順著自行車道逆向行駛,十字路口恰恰是綠燈,踩進油門飛馳而去。
電視台大樓前的院子黑漆漆、空蕩蕩的。我把車停在那裏,按開遠光燈,飛快地跑上台階,推開大廈的玻璃門。
夜晚的大廈竟是這樣的可怖,除了幽暗的走廊燈在閃啊閃的晃來晃去,一個腳步聲也沒有。電梯仍在運作,我按了頂樓的那一層,然後從安全樓梯直奔天台。
天台上冷冷清清,彌漫著春天泥土氣息的冷風呼嘯而來,月的蒼白清輝灑在灰白的水泥牆上。我聽見自己的局促呼吸與血液嘩嘩流淌的聲音。
瀕臨邊緣護欄的地上,淩亂而觸目地躺著無數白色煙蒂,大概二十幾根,一個MILDSEVEN的空煙盒。我慢慢地蹲下`身子,舉起一支卷曲變形的煙頭,能看出吸它的人多麼用力而絕望地將它撚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