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時間一點一滴地扼住喉嚨,房間寂靜,良久,他的幽暗眼底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額頭輕輕地頂在我的膝上。
“什麼樣的結局,是你期待的?”
他柔柔淡淡地低喃,仿佛在擦拭一件貴重的古董,將沾在我臉上、手腕上、腿上的血漬用濕巾一點點地擦掉,擦到我的右手無名指的鑽戒時,他深深地吻了上去,仿佛一個從黑色城堡騎馬而來的白衣騎士,對自己的信仰充滿了自信。
“自你接近白翼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等這個答案。現在,可以結束了麼?”
可以結束了?真的,可以結束了麼?這是我精心計劃了兩年的成果,每每摧毀一個幸福,我都會佩服我自己,不僅將白翼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還找到了好歸宿,這樣就可以結束了啊!我應該全身而退、放聲大笑了不是嗎?
不不,還沒有結束,我的心為何如此疼痛,仿佛就一層層地褪掉了什麼,究竟是哪裏出錯了……
Chapter 10 (1)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靜靜地守在大房子裏,等待聶翔飛回家之後向我透露白翼的恢複情況。黎峻安排了保鏢守在白翼的病房,動用一切關係去搜索東方瑾的下落,並且委托了向偉暫時負責貝貝寶迪、哈瓦那、軒尼詩的演繹,似乎一切進展都很順利,蒼蒼白白的時間淡化了所有驚心動魄的情節,日子變得太平靜,平靜得讓我感到恐慌。
我已經半個月沒有去上學,對於我而言,整個四月,每一分鍾都是煎熬。
耀眼的陽光照在草坪上,綠油油的葉子泛發著濕漉漉的光芒,我站在窗前向遠方眺望,準時地看見銀色奔馳從大門急速駛來,他像往常一樣從後備箱拎出超市買來的食物,按一下車鑰匙,打開大門。
晚飯的時候,聶翔飛將從錢包裏抽出兩張彩色照片放在餐桌上,端端正正地推到我的眼前。我一眼就看出,一張照片裏胡子拉碴的東方瑾蹲在木椅子上,另一張照片是陳舊的建築,珠海警局。
我嘴唇由於長時間沉默而黏在一起,幹涸起皮而帶著血腥的味道,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慢慢地將照片撕得粉碎,飄飄灑灑地扔進垃圾桶的黑袋子裏,仿佛將他碎屍萬段扔進火化爐裏。
那一刻,我的唇角是微笑的,目光酸澀而慵懶,優雅地夾菜,慢慢地咀嚼,已經吃了三碗飯,不知何時開始,我的心髒變得堅不可摧,已能承受任何一個突如其來的猛襲。
就在半個月之前,我休長假的前一天,門衛老頭將一個很大的包裹盒送到了我的教室,沒有郵寄地址,隻寫了班級和名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它。
我看見,髒兮兮的寶貝乖躺在大盒子裏,小小的身子空空癟癟,散發著濃重的腐敗臭,它的眼睛空了,小蟲從腐爛的身體裏爬進爬出……
我竟是連一滴眼淚也沒流,教室的女生的尖叫和嘔吐的聲音讓我耳鳴,隻好安靜地捧著大盒子往外走,走出沸騰的走廊,走出聖高,走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將它埋了。
豆芽菜退學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聶翔飛抬起手,按住我拚命夾菜往嘴裏塞的手腕,擔憂地注視我,“別再吃了,待會兒去龍庭國際吃晚茶。”
我癡癡地打量他,想象那天當他得知我收到了恐嚇包裹時會是什麼表情。後來他開車發瘋地找了我一整天,而半夜我去了千秋墓園,看見他呆呆地坐在塔塔的墓前,淚流滿麵。
我冷漠地移開他的手,將一大塊紅燒獅子頭塞進嘴裏,“他們打算怎麼處理東方瑾?”
Chapter 10 (2)
“下周會從珠海遣送回來,前期筆錄之類的大概做完了。可是想不通的是——”他端起我的飯碗放在別處,奪過我手中的筷子,困惑地說:“如果他沒撒謊,白翼的確在電視台門口被車撞了,然後拖著一條斷了的腿走到一百米以外的胡同去被人襲擊,你覺得合理麼?他為什麼受了傷還要堅持去胡同?那輛肇事逃跑的桑塔納在哪裏?這些問題問過白翼,他為什麼緘口不提?”
我怔愣,將手指頭伸進飯碗裏,抓起油膩的米飯往嘴裏塞。
“黎離!”他惱怒地鉗住我的手,“已經一個月了,我求你,別再這樣!”
“你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才罷休?”我冷漠地凝視他,慢吞吞地說:“因為那天中午他在電視台大廈的天台上,整個下午都在等我,可是我沒有去。他的最後一次通話記錄是薛貝貝,她說了一個讓他不顧一切去見麵的理由,所以他去了,一輛守在胡同深處的桑塔納突然迎麵駛來將他撞傷,即便是這樣還不夠,他們想要的是他的命。”
他頓時驚愕,手指從我的腕上滑落,我嚼著美味的食物,微笑著問:“你是不是想問,他為什麼等我?”
“我不想問。”
“因為我告訴他,我在電視台大廈的天台,如果他不來,我就跳下去。”
幽藍宛轉的眼底倏忽掠過一抹肅殺的紫。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有去?”
“黎離……”
“因為當時我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