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荀愣了一下:“她怎麼了?”

“她這性子,無欲無求、隨緣隨分,臨死了便不會求生,不叫醒她,恐怕……”

茂荀心驚,不隻怕她就這麼不醒了,更恐懼的是……明業周居然懂她!比他這個做丈夫的更懂她!

一個是他重視的臣子,一個是他寵愛的女人……

他們……

他們有怎樣的過往,他不敢想象。

他心中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第一次拿八分真心對待姚姬,結果,她心有所屬。他想,或許是他一開始隻給了八分真心,誠意不夠,老天才那樣對他;若給了十分,說不定她心中所屬的那人會是他,便不會有這麼多噬心的折磨……

於是,他決定以十分真心對待另一個人。到頭來,卻還是……

暫時不去想那些,他深吸一口氣,在靜言耳邊低低地說:“靜言……醒一醒……”現在,得先讓她醒過來、活下來,別的,稍、後、再、說。

靜言似乎聽見了外界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哭了起來,嚇了大家一跳。

“靜言,你怎麼了?”茂荀急問。

她還是哭,迷迷糊糊地叫著什麼。

“你在說什麼?”他將耳朵附在她嘴邊。

“……詩語……”她難受地低泣。

“詩語?”他皺眉,怎麼會突然想起詩語?

業周猛然抓住她的手,邊搖邊叫:“靜言!你醒過來!不準想詩語!”

茂荀看著他,他連詩語都知道?看樣子,他也知道宮詩語已經死了。

靜言突然緩緩睜開眼,看著麵前模糊的人影。好一會兒,才看清是明業周,一下子便撲進他懷裏哭起來:“明老師,詩語走了……她走了……她不要我們了……”

業周看著她身後僵硬的手,握緊拳頭,沒有動,隻是低聲說:“哭吧。”他肯定,詩語死後她還從來沒有痛哭過。

“詩語——”靜言放聲痛哭。她根本忘了現在是何時何地,一落水,在死亡邊緣掙紮,便想起了投水而死的詩語,所有的思緒,都回到了那年那月——她的人生,首次經曆著生離死別,明老師走了、詩語死了……

她身後的茂荀眼神黯淡,突然感覺自己很多餘。姚姬和她的心上人、靜言和明業周……一下子全擺了他麵前。

茂正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再這樣下去不是憋死就是爆炸,總歸是要出人命的,隻好出聲打斷靜言的悲傷:“皇後娘娘……”

哭聲噶然而止,靜言抬頭,看著周圍的人:“你……你們……”

茂荀伸手扶住她:“我們先上去,讓太醫給你看看。”

“是你?”靜言看著他,疑惑了片刻,突然抓住他,“是你!如果不是你,詩語也不會死!”

茂荀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原來,在她心裏,他是這樣的身份……害死她妹妹的凶手!

靜言看著他的臉,意識終於全數回籠,想到自己說了什麼,她嚇得鬆掉了他的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而且,她和明老師的關係曝光了,他會怎麼想?怎麼辦……

她不敢出聲,不敢動,雙手握成拳頭按在地上,十指泛白。

茂荀隱忍了很久,才冷冷地說:“先上山。”然後拉起她,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提起氣往山上飛去。

靜言靠在他懷裏,閉著雙眼,聽風刮過耳邊,伴著他重重的心跳聲。

“信不信我會鬆手?”攀著山壁上支出的樹幹往上飛去,他在她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