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蓴兒來了,還怕你不肯回來,娘很是擔心。”周老夫人慈祥地朝她招招手,“書院住得還習慣嗎?”
“娘……”許慕蓴畢恭畢敬地立在原地,不敢多言。許家與周家的交情非淺,先前多有走動,許慕蓴能被賣入周家,也是周老夫人慧眼識珠。她要是離開周家,許家豈能做勢不理,何況曹瑞雲不是那省油的燈。
“還在生氣?”周老夫人一襲長衫羅裙迎風飄飄,華貴的氣質絲毫不受年華老去的影響,她握住許慕蓴的手,眉頭一蹙,“看這小手涼的,缺什麼少什麼都從府裏拿去,可別怠慢了自己。”
“娘,我……”許慕蓴最受不得別人對她好,別人對她好一分,她便恨不得一生做牛做馬。
“小倆口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玦兒生性孤傲,又不會討好人。等他回來,一定讓他去接你回來。”周老夫人很是頭疼,好不容易找到個好媳婦的人選,不能讓周君玦這孩子給氣走了。
許慕蓴斂了眉眼,心中原本還殘餘的氣惱竟全都化成小小的愧疚,周老夫人如此好言相勸,她再說下堂之類的話,豈不是不給長輩麵子。“娘,要不我搬回來吧?”話一出口,許慕蓴恨不得咬了舌頭,這可是五百兩銀子的大事,銀子……捶足頓胸,扼腕不已。
“不用不用,你盡管出去玩,玩好了再回來,玦兒三天兩頭飛鴿傳書問你回來沒,我都給回了,說你氣還沒消,不肯回來。讓他著急去,甭理他,這是他應得的懲罰,誰讓他大聲吼你。不過幾株蘭花的小事嘛,雞能生蛋,花隻會花開花謝,又吃不飽。”周老夫人堅決地站在許慕蓴一邊,想要兒孫滿堂的先決條件是需要有一隻會生蛋的母雞,公雞再強悍有什麼用。
許慕蓴詫異地望著她行為怪異的婆婆,都說婆媳關係最難處,自她進府來卻從不曾感受過婆媳關係的緊張,反倒倍受疼惜。“娘,你為何對我如此遷就?府中的女子眾多,你也親手置辦納妾之事多年,相公一直都沒能答應,為何我……”
周老夫人拉著她坐在廳堂前的石階上,望著香案上嫋嫋香火,眼眸中閃過狡黠的光,“記得有一日在市集,你和一群地痞流氓大打出手,他們把你的茶葉蛋和一些手繡荷包都給扔進水溝裏,你不依不饒非讓他們賠給你,還記得嗎?”
許慕蓴愣愣地一回想,“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吧,娘親病得很重,就等著我賺錢回去抓藥,他們這一鬧,娘的病就給耽誤了。”這是在市集擺攤常會遇到的事情,地痞流氓惡霸尋釁滋事是常有的事,輕則貨損財亡,重則頭破血流。
“我記得你當時說過一句話,你說,總有一天你會賺大把的銀子,讓他們跪著求你,再也不敢欺負你。”周老夫人會心一笑,當初她看上的便是她骨子裏的倔強和為商不卑不亢的堅持,周家由周君玦一人支撐難免也會力不從力之時,她需要一位能與他並肩作戰的女子,子嗣倒是其次。若是不以此為由,她怎能把一眾女子納入府中。
“娘,”許慕蓴漲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回道:“我那不過是逞一時之勇。”
“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你是許家的大小姐,當時你還小,我便緩了一年。玦兒不肯娶妻,我隻能用納妾將你接進門。我也是權宜之計,暫時委屈你!”周老夫人如春雨般潤物細物聲地說進許慕蓴的心坎裏。
和周老夫人聊了許久,聊了周君玦十三歲那年去峨眉和茶僧學習采茶製茶技藝,聊了周君玦接的第一筆大買賣,聊了周家在他的手中如何成為臨安第一商家。就是沒有提到周君玦與沈瑤兒以及程書澈之間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