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火怒記憶(1 / 2)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枯藤上的火不僅躥得很快,而且掉落的火花還把地上的幹草給點燃了。凝凝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正在吞噬她的脆弱生命。

她此刻恨不得把烏鴉身上的毛全部拔光:已經不用慢慢看了,那人確實厲害,用火將我解救出去的想法似乎行得通,可這也太折騰人了吧——我就快變成烤烏鴉了!

凝凝泣淚的心,無助地望著藏著臉竊笑的月亮姐姐。

“呱——”隨後,林子裏傳出一聲烏鴉怪叫。

田真扶著被長尖刺從背後穿透右胸膛的孫守路躲在巨岩後,迫切地想從孫守路口中得到解開心中疑惑的答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孫守路喘著粗氣,火光跳動的林子裏,點燃回憶的畫麵——

深秋,荒山野嶺中,出征軍隊因為燒飯用的柴火不夠,年輕樸實的孫守路與其他幾個士兵被派去附近的樹林裏撿樹枝。

有的士兵埋怨,清晨的霧氣很濃,在喃喃的埋怨聲中,隻顧撿樹枝的孫守路,沒有發現自己越走越遠。

當他回過頭去時,已經不見了其他人。孫守路抱著樹枝尋著踏過的草印想原路返回。走著走著側臉一看,遇見一隻受傷的麋鹿,發了善心的他放下樹枝,給麋鹿包紮傷口。其後發生的事,令他後悔不已。

“混蛋,妖孽!所謂的報恩就是剝奪我的自由。”孫守路因憤恨,嘴角與傷口湧出了鮮血。

“您別激動!”田真抬起不知該往哪放的雙手勸道。

“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在我離開他的時候,他隻有一歲。當那個抑製了他記憶的女人,讓我把十幾年後長相跟他外祖父相似的阿行,那張因悲憤而被忽視了的陌生麵孔……”孫守路狠狠地捏著田真的一隻手掌問:“你知道我當時是怎樣想的嗎?”

被那五指上不知多久沒有修剪的指甲嵌進了皮肉,田真倒吸入一口涼氣,直搖頭。

“為了那些陌生人的安全,我失去與妻兒團聚的機會。他們還要求我把本該屬於我親人的愛,灌注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身上,還讓那個孩子用了我兒子的名字,我當時根本無法接受。”

“所以你就整日借酒消愁,打罵懲罰那個孩子?”田真很認真地聽著孫守路的一詞一句,此刻他覺得可憐的不是孫守路,而是那個本該享受母愛卻不幸被人帶走,還抑製了記憶的孩子。

孫守路沉默片刻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無論怎麼摧殘破壞,血濃於水的父子情,還是在父慈子孝的光輝下順利成長。”

父慈子孝……人果然是喜歡美化記憶。田真看著那張露著苦笑的臉慢慢地嚴肅繃緊。

孫守路的手從田真的手掌轉移到了他的肩膀,“幫我一個忙。”

緩緩站直的孫守路,將手按在胸口前的尖刺下,“把這根刺從我背後拔出來……要是出了什麼事,替我好好照顧你姨母和表兄。”

“你不打算親口向他們道歉?”田真並不想並拔出那根,那樣做風險太大。

孫守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垂的頭抬起翻著白眼的兩顆眼珠望著他,“若是可以,我當然會親口向他們道歉。來,快點把我背後的刺拔出來!太難受了。”

田真以為孫守路痛昏了頭,在胡言亂語,叱道:“你瘋了嗎?那樣做血液可能會噴湧而出,血流不止,最後……”

被孫守路用力地推開後,一句充滿力量的話入耳,“男人是不畏艱巨的,這根刺算得了什麼。你不來,我自己動手。”

那根長刺頭細尾粗,若是他自己動手,怕是要從前麵拔出,傷口會更加嚴重。田真走到孫守路身後“我懂了,我來。”

田真深呼吸幾口氣,鬆了鬆指骨,一咬牙一使勁,把刺從他背後拔了出來。

當那根刺拔出來後,才發現那可不是一般表麵光滑的長刺,在那上麵隱蔽地長著絨毛,隻要稍稍用力,絨毛隨即就會刺進肉裏,產生極為麻痹的灼燒感,就像被許多跟小刺紮進肉裏一樣痛苦。難怪讓我替他拔刺,原來……

“你怎麼一臉痛苦的?不用為我擔心,刺拔出來了,現在感覺輕鬆多了。”

孫守路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把裏麵倒出的藥膏塗在傷口處,傷口的血很快就被止住了。他那還能反手往自己背上塗藥膏的麻利程度,哪裏像一個受重傷的人?

孫守路把衣服整理好,“怎樣我早說過沒事,男人麵對那一點點痛苦算得了什麼。”

又是一句慷慨激昂的話,田真有苦不能說,看著自己紅腫發脹的手,回了句:“當然。”

“我們該走了。”忽然冒出的司馬季淳左手叉腰,拿矛杆的右手上沾著血跡,矛刃上亦沾有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