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後悔。”
他隻說了這幾個字,便拂袖而去。
他最後的眼神,居然和唐天重處事時的深沉莫測有幾分相像,讓我很是忐忑。
臥在床間休息片刻,迷[yào]的後勁總算過去,我漸漸有了點兒精神,便披衣下床來,推開窗打量,不過是尋常的幾進院落,當庭株玉蘭樹,早已枝葉落盡,枯幹的枝丫割裂了蒼涼的天空。倒是一角的幾杆翠竹裏,斜斜伸出了一枝金黃色的臘梅,錦緞般在風中輕輕顫動,迢遞出幽冷幽冷的凝香,沁出了一星半點的風雅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雖看不到外麵的風光,可此時接近午時,東麵有大堆大堆的煙氣嫋繞,密集濃厚,絕對不是百姓人家的炊煙。
這裏應該隻是鄉野間的普通院落,但必定也是唐天霄所率兵馬的大營駐紮之處。那煙氣,必是他的兵馬正在生火造飯,粗略算算,此地駐軍,當在五萬以上。
饒城之中,唐天霄僅派出了一批高手,便在兩千兵馬和數百暗衛的保護中將我劫了出來,讓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唐天霄是怎樣做到的。
而唐天重,此刻大約還不知道我被劫走吧。
我有些絕望地想著,即便他手段再高再強,想把我從五萬大軍中好好帶出,隻怕也不容易吧。
腹中的小家夥仿佛感應到了我的不安,緊張地連連拳打腳踢,居然有點兒悶悶的疼痛。我不由微微地笑,撫著它安慰道:“寶寶別怕。他……他總不至於害我,害你。”
抽出懷中那條無意間帶出的兜肚,百子嬉戲的精繡栩栩如生,稚拙可愛,把蒼涼的天色都映得明亮許多。
可惜了饒城裏那許多我辛苦繡出的小衣服,再不知有沒有機會取出來繪我的孩子穿了。
有侍女送來膳食,看來甚是精致。
雖然相信唐天霄不會害我,我還是等侍女離去了,從隨身的針線荷包裏取了銀針,一一地在飯菜中試過了,確信無毒,才坐到桌邊,挑著那些最能固本補氣的羹湯飯食盡量多吃些,隻盼能把自己和胎兒都養得好好的,若再有什麼風吹草動,也不致連逃跑都沒力氣。
整整一下午,唐天霄都沒再出現,
想他如今已不是虛有其名的名義帝王了,手下無數精兵強將需要調撥分派,哪裏再能如先前那般逍遙自在?——便是先前在宮中,周旋在沈皇後、攝政王眼前的嘻哈笑鬧,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逍遙自在。
高處不勝寒。
從他九歲時坐上那個九五至尊的帝位,一切便已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他真的庸懦到心甘情願當一個傀儡皇帝,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而唐天重呢?
如果他不再記起母親的慘死,不再想著奪回父母為堂弟母子帶來的一切,他其實還是有路可走的。
可如今,箭在弦上,勢如騎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竟不得不在他們的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去抉擇,伴著誰生,或伴著誰死。
其實已不用抉擇。
我根本已經沒有選擇。
入夜後有侍女進屋來點了燈,又往暖爐裏添了炭,才送來熱騰騰的飯菜。
我正奇怪飯菜怎麼備了這許多時,唐天霄已推門走了進來,將裘衣解了扔給侍女,搓著手走向暖爐,笑道:“還是這裏暖和。”
我納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