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連表情都不會有,隻是冷冷地站在那裏,孤淒肴高大的身影,沉默地想著我們的蓮池、我們的蓮榭以及再也不可能喚他爹,喚我娘的蓮兒。
明年滿池蓮花盛開搖曳的時候,我們已見不著我們的蓮兒。
或許,他也已見不著我。
我勉強坐直身體,點頭道:“他收到的新春大禮,大約會是我的屍體吧?”
唐天祺望著我,臉色有點兒發白。他猶豫著說道:“他……應該會來吧?你對他而言……太不一樣了。我從沒想過他那樣的一個人,也會這麼瘋狂地喜歡一個女人。他的眼睛裏從來隻有手中的權勢,連我這個弟弟也隻是他收攏權勢的工具。可他居然為了你交出京城禁衛軍一半的統領權,還放棄了收服莊氏的大好機會。”
他的神情也迷惑起來,“如果禁衛軍盡數掌握在他手中,皇上未必能有機會逃出瑞都;如果莊氏降了他,即便皇上有定北王相助,也無法挽回劣勢。人說紅顏禍水,就說的是你這種女人吧。莊家為你滿門抄斬,唐天重為你身陷危局……嗬,如果不是你,隻怕此刻唐天重已經坐在金鑾殿上他夢寐以求的鎏金龍椅上了吧?”
我沉默,冷冷地盯著他。
再怎麼紅顏禍水,我並沒有禍害他,卻被他害得不死不活,也許還會一直這麼不死不活下去。
他到底不安,幹咳了兩聲,說道:“你放心,隻要唐天重當日出現,我會把你交還給皇上,不會委屈你。”
等唐天重出現在那個什麼困龍峽,等他被他們設計害死了,我會被交還給唐天霄。
我幾乎要大笑出聲,
唐天霄把我送到這裏來的唯一目的,原來就是利用我取唐天重的性命。
利用完了,我甚至腹中都不會再有讓他礙眼的孽障,依然可以被他留在身邊,或賜給臣子。
多麼如意的算盤!
帝王的愛情固然廉價,帝王的友情更是一文不值!
我問唐天祺:“為什麼多此一舉把我送到這裏讓你動手?唐天霄直接拿我來威脅唐天重不是更好?你繼續在暗中給唐天重使絆子,伺機給予致命一擊,不是更妙?”
唐天祺低一低頭,臉上居然紅了一紅,有些憤慣地說道:“你也不用把我們想得太過無情無義。皇上根本沒辦法對你下手,他往日對你的寵愛並不是假的,我也不想天重死在我眼前。困龍峽……我不會去。”
我終於大笑出聲。
果然有情有義。
唐天霄喜歡著我,所以不忍下手,便把我送到想報複我的唐天祺這裏,讓唐天祺為他母親和弟弟報仇。
唐天祺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懵懂歲月就記在心上的仇恨發泄了一大半,又顧念著手足之情,所以隻讓唐天霄發兵去殺害其兄長。
我笑著向唐天祺說道:“你們哪會無情無義呢?等唐天霄坐穩了他的龍椅,讓他賞塊“義薄雲天”的匾額怪在你家客廳裏,人家天天可以看到你是怎樣的講究手足之情,兄弟之一,我也會送服繡品給你,就繡著……‘情比金堅’”四個字,你說好不好?等我和唐天重墳上長滿蒿草的時候,你們兩個情深意重的美名也該傳揚天下了!
唐天祺嘴唇動了動,許久才道:“唐天重也未必會死,隻要他不出現在困龍峽,戰局勝負之數依然未定。”
我笑道:“那可不成。他若不來,還得委屈你在單個殺嫂的罪名,不是壞了你有情有意的名聲?”
唐天祺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皺了皺眉,轉身走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