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虎符。憑之可以調動駐紮於花琉的十萬精兵。”

五年前,極北的屬國花琉內亂,攝政王唐承朔欲以其牽製北赫的進逼,遂從海路發兵十萬,平定花琉內亂,將其納為大周的一處郡縣。這十萬兵馬,後來便駐守在花琉,有效地牽製了北赫試圖南下劫掠的步伐,大周沒了後顧之憂,才能騰出手來對付南楚,最終一統中原。

攝政王薨後,不論是宣太後、唐天霄,還是唐天重、唐天祺,都在追尋著這塊虎符。

唐天霄一定會猜測攝政王把它給了自己的兒子,而唐天重則會因宣太後最後時刻的來訪,而認定虎符落到了太後手中。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唐承朔出人意料地把它給了我這個不解兵法、不懂權謀、不涉朝政的閨閣弱女。

怡清宮比我以前當昭儀時還要熱鬧些,每日太醫數次請脈,又有唐天霄不時賜下的絲帛刺繡和金珠飾品等物,後來連太後都不時賞些東西過來,便很是招人耳目。宮裏沸沸揚揚,流言甚囂塵上,有說宮中所居是酷肖當年寧昭儀的民間女子,也有說就是寧昭儀本人,當日死訊不過誤傳罷了。

唐天霄那些後宮妃嬪大約也對我的來曆很是疑惑,隻是唐天霄顯然有過嚴命,連他寵愛備至的皇後娘娘都不曾過來擾過。

但唐天霄本人來得並不勤快,到元宵節那天晚上,才沉著臉來到了怡清宮。

我身體好些,已能起身走動,懶懶地上前見禮時,他並不扶我,隻是冷冷地看著我,緩緩說道:“朕可真小瞧了你的能耐!外臣且不說,你竟能令太後都出言為唐天重求情!”

有一陣陣的酒氣在他的話語中撲麵而來,而他的臉頰也泛著不正常的醺紅。

這樣的神態我並不陌生。

多少個夜晚他痛恨著自己身為帝王卻對太多事無能為力時,他也會悵然地借酒買醉,露出這樣的醺然醉意。

算時辰,這時候他應該剛從慈壽宮領了宴,必是宣太後趁機讓他手下留情了。

我伏跪在地,盯著他文著金色蛟龍的靴子,低聲道:“臣妾不敢。臣妾隻是想知道,身處帝王之家的男子或女子,是不是個個能做到皇上這般胸懷天下,江山為重。”

唐天霄不怒反笑,“什麼胸懷天下,江山為重?你是想反過來罵朕無情無義,喪心病狂吧?”

我低頭道:“皇上不是無情無義,喪心病狂。隻是身為帝王,不得不斷情絕愛而已。能真的做到斷情絕愛的人到底太少,所以攝政王終其一生隻是親王,太後始終無法助皇上奪回君權,康侯更是自毀棋眼,走上死路。皇上能走到今日,扭轉乾坤手握天下,正是因為有了帝王的心性和手段。皇上……已是真正的帝王。”

“斷情絕愛?”唐天霄喃喃念道,眼神甚是迷惘,仿佛並沒有真正弄清這四個字的意思。

其實他也沒必要弄清,能做到便已足夠。

我疲憊地說道:“我們都太過執念,隻皇上……獨一無二。”

唐天霄自嘲地笑了起來,“朕獨一無二,所以雅意寧願守著已經做了朕臣子的莊碧嵐,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來,而你更為一個將死之人費盡心機,差點兒把朕視作仇人。”

我歎道:“獨一無二,高高在上,誰堪匹配?”

唐天霄蹙眉,眸中忽然閃過一簇幽幽烈焰,無聲地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