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梳,默默退下。

眨眼間,小小的室內隻剩下帝後二人。

昌慶帝的臉在梳妝鏡裏清晰可見。

馮皇後回眸一笑:“太子哥哥,你替我畫眉嗎?”

昌慶帝一怔,腦海中又晃過青蔥歲月的往事來。

他剛過小成年禮,按著宮裏規矩,會有四名調教好的宮婢教他男女之事。

年少衝動,初嚐魚水之歡,有好些時日他頗為沉迷,自然有些冷落馮真真。

為此,馮真真與他慪氣,足足半個多月沒有理會他,他頗無措,還是請教了小太監,親自挑選上好的黛螺替她畫眉,二人才算和好如初。

那時候他想,馮真真脾氣真大,他是太子,將來的帝王,總不可能隻守著她一個,對她不懂事的做法頗有微詞。

再後來,他登上那個位置,漸漸有太多的女人比馮真真懂事,比馮真真溫柔,比馮真真百依百順。

步入中年的昌慶帝偶爾會想,他們的裂痕也許是注定的,誰讓那時候,兩個人都那樣年輕呢。

而今,再聽到馮真真這樣說,昌慶帝隻剩下感慨萬千。

“好,我替你畫眉。”昌慶帝俯身拿起眉筆,替馮皇後輕掃峨眉。

馮皇後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直笑:“太子哥哥手法生疏了。”

昌慶帝再也畫不下去,把眉筆擲於一旁,抬手按住馮皇後肩膀,認真道:“真真,當年是朕錯了,朕不該誤會你,其實朕內心深處一直不相信你會對不起朕的。你醒過來吧,後宮缺一個女主人太久了。那個位子,除了你,朕從沒想過讓別人坐。”

馮皇後怔怔盯著昌慶帝,眼中一片迷茫,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伸手把他推開:“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你!”

昌慶帝抓住馮皇後的手:“真真,你別說這種孩子氣的話。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將來也會一起安眠在皇陵裏,你怎麼能不見我呢?你要怪朕,也等好起來再找朕算賬如何?”

馮皇後眼中閃過瘋狂:“算賬?是,我是該找你們算賬的。你還我孩子,你怎麼能縱容華麗君搶走我的孩子,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孩子?”昌慶帝愣了愣,歎道,“真真,沒有人搶我們的小公主,她隻是到天上去了——”

馮皇後猛然甩開昌慶帝的手,嘶聲道;“不是小公主,是小皇子,是我千辛萬苦生下的小皇子,可是你卻不要我們了!”

“你說什麼?什麼小皇子?”昌慶帝再次愣住。

他不清楚瘋癲之人是不是會發癔症,把沒有發生過的事當成發生過的,可皇後的樣子委實讓人心驚。

馮皇後忽然矮下`身子,死死抱住昌慶帝大腿:“求求你,不要殺了我的孩子,他才那麼小……”

青娥聽到動靜衝進來,一邊去扶馮皇後一邊對昌慶帝道:“皇上,皇後又犯病了,這個時候受不得刺激。”

昌慶帝緩緩神,道:“青娥,你安撫好皇後,過來回話。”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青娥輕輕走過來,跪下:“皇上。”

昌慶帝抬手去端茶盞,發現是空的,又默默放下,平複了一下心緒把那個疑惑問了出來:“青娥,皇後口口聲聲說有人搶她的孩子,是怎麼回事兒?”

青娥以額貼地,瑟瑟發抖。

“嗯?”本沒往深處想的昌慶帝正色起來,見青娥一味惶恐不語,厲聲道,“說!”

青娥身子一顫,緩緩抬頭:“皇上,娘娘沒有胡說,她因為失去了小皇子,傷心過度,才變成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