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乃中原大國,講究以德行禮儀治國服眾。不知姑娘教習皇子公主,可是要以德為重?”
裴紅淚心裏苦笑著卻麵色燦然,向赫連水看了過去。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眼中精光滿溢,直直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在朝國,皇子即位不以長幼尊卑為準,講究的是武力和勢力,所以皇族中經常發生弑殺事件,曆任新君莫不是殺出一條血路才登上高位。
這樣的人在錦繡道德標準下根本就是受萬人唾棄和不齒的,但朝國卻以此為榮。
就連供奉的圖騰,也是一隻人頭豹身的動物,聽說那種動物出生最先吃掉的就是比自己弱小的兄弟,長得大一點,連老邁的父母也會成為自己的食物。
倘若她用道德禮儀去教導朝國小皇子,無疑是對牛彈琴,甚至有諷刺朝國皇室之嫌。但錦繡本就注重德行禮儀,若她說不是,豈不承認本國治國理念是錯的?那身邊坐著的這位,豈不要將她生吞活剝!
這個赫連水一出口,拋出的就是一個棘手問題,不過是想替某人為難她罷了。
想到這裏,裴紅淚坦然地直視著赫連水大聲道:“不錯!我朝的確注重德行禮儀傳國傳家。”
語出,整個宴席場地一片寂靜。夜擎凰不語,麵含微笑地對她點點頭。對麵的赫連水卻將杯子微微一頓,沉聲說:“那姑娘以為有德有禮之人,該如何做?”
“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紛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成不莊。”
“哼,我朝國聽不懂這些斯文繁瑣之理。不過姑娘這話裏處處在說德禮不分,凡事都要一個禮字,難道有人殺我,我還要拱手以禮謝他不成!”
“嗬嗬,貴國上任國君哀帝死前,不就是謝了殺他的明帝嗎?朝國軍紀極嚴,大帥為尊,褻瀆則斬!聽聞去夏朝國三軍動亂,大帥巫王被刺,傷重之際依然以軍禮迎明帝,可見就是死也逃不過一個禮字!還有,大祭司你每年都要淨身沐浴七日,以俯首大禮祭祀豹神,這不也是一個禮字使然?”
這三件事都是朝國的真實事情,赫連水張口結舌想說話卻說不下去。
裴紅淚趁機繼續說道:“可見,朝國與錦繡雖然民風不同,這以禮傳國傳家的行徑,卻可稱作是大同小異,您說呢大祭司?”
前麵那些禮記上的話,她就是要引出個德禮不分的概念。既然德禮不分,她才能避重就輕,以禮言德。這樣側重於說朝國皇帝大臣的禮,避過了朝國弑君弑父的德行敗壞,也符合錦繡德行禮儀傳國傳家的理念。
話落,下首諸多錦繡大臣都拍手叫好起來,胤月國太子妃桑柔也大聲喝彩。
赫連水滿麵通紅,緩緩起身抱拳道:“紅淚姑娘果真博學,有你教導我國小皇子,甚好!”
“好!雲國世子,你可還有疑問?”
肩膀被夜擎凰輕輕攬住,裴紅淚不得已接過了他遞過來一杯清酒,輕輕抿了一口。聽了他的話,輕輕地歎息一聲放下了杯子。看來,這個男人是非要她丟醜才好過了。
“我朝每年都有專門來北朝學習的臣子,對北帝所薦之人自然放心,沒有異議。”
雲國世子話語裏很是恭敬,示意身邊四五歲的孩子開始對裴紅淚施禮。
夜擎凰和裴紅淚對視一眼,都輕輕點了點頭,接受了那個小皇子的行禮。
雲國土地貧瘠,一半的糧食都靠草藥、牲畜和錦繡交換,並且國界隻和錦繡相交,如果錦繡要興兵,讓其淪為屬國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除了每五年的四國朝會,每年都會遣使來錦繡學習,實則是進貢。禮儀二字做得無微不至,所以百年來錦繡從來未對其出過兵。